锲子

锲子

锲子

2017年

24岁的顾绵像往常一样在工厂下班后去了菜场,然后拖着一条残缺的废腿一步步走向自己居住的破旧民房。像往常一样路过小巷子处用头发半遮脸颊躲过去,突一块小石子飞来砸到了她的额头,是这一带的淘气小孩子。

带头的小男孩一脸不屑:“阿姨,又是你啊?”身后有几个小女孩拉着他:“哥哥,妈妈说她是疯子,很吓人的。”顾绵听着,是啊10年不都是这么过的吗,又有什么忌惮,于是放下遮掩头发的手,露出自己的左脸,一道很长的伤疤从左脸眼角一直延伸到耳后。孩子就算在调皮也是被吓到,转身跑了。顾绵提唇,向顶楼走去。

24岁的顾绵没有正经工作,没有读过大学,明明是如花的年纪就连高中也就草草度过两年就被放身于社会了。顾绵简单做了一个菜,草草了事,洗去一天的尘埃,抱着一瓶喝了很久也不舍喝完的红酒,那是今生和她唯一有过交集的男生送她的。顾绵身边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今日新闻——江氏集团千金江锦绵和KU集团唐宥恋情曝光!!【图片】【图片】”顾绵手中的红酒瓶轻轻划下在地面上发出哐的声响,晕开一片血色。图片中的顾柔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化着精致的妆容拉着一个帅气的男人,而顾绵却生活惨淡而无人问津。

“原来我早就失去他了,他不过是看我可怜罢了…呵呵”,顾绵似笑非哭左脸颊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更加狰狞。

“砰砰砰…”铁门传来重重的敲打声,没有丝毫隔音效果的地方楼道里的对话就更加响亮。尖锐的女人声:“房东太太,这次你一定要把这个疯女人赶走,你好心把顶楼租给她,他居然吓我儿子女儿,这种人我们怎么敢和她住一块啊…”,见里面的人没有动静边上的男人更加不耐烦:“开门,不开砸门啦……”

房东太太也许不忍,拦了拦男人:“我来跟她说吧,你这么大动静街坊都出来了…”

顾绵解下头绳遮掩住脸颊,悠悠走到门边打开铁门,那尖锐声音的主人像只炸毛的母鸡差点跳身上前:“你这个疯女人,还知道遮住你这脸了,我儿子女儿的精神费用你赔啊。”边上的男人虽然粗鲁但关键时候还是冷静,拉着女人:“先听房东太太怎么说……”

房东太太是个60岁的老太太,当初顾绵找不到地方租房,房东太太让出了自己的顶楼租给了被全世界抛弃的顾绵,现在也不得不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开口也不失威严,“既然街坊邻居都说了,我也不能留你,你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你和他们的事情怎么解决自己看。”房东太太说完这句转身就要离开,顾绵张了张口,最终沙哑的喉咙只发出无声的两字:谢谢。转而看向眼前凶神恶煞的两口子,顾绵突然像是开口了,转身回屋翻了翻抽屉,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她在工厂这几年来唯一的积蓄,本想寄给顾家他们不要,出门递给他们,沙哑的声音发出:“钱不多,赔偿,没有密码的,你们的贵眼我倒是惹不起。”仅有的力气似乎用完,顾绵转身关上门,慢慢缩起身子,泪无声划落。门外断断续续的争吵声渐渐远去,顾绵望着远处地上蔓延开的红酒渍凄惨的扯着嘴角。

顾绵打开床头柜拿出半罐白色的药丸——安眠药。那是这些年来她的所有精神寄托。这次顾绵没有吝啬,她贪婪的仰头灌下,直到药瓶掉在地上仅剩的几颗也不堪寂寞跑出瓶外。

顾绵合衣躺在床上,她仿佛看到了不同时期的自己。24岁无人问津的自己。高中生涯被大家嘲笑的自己。14岁为救顾柔从此悲惨的自己。全部汇聚起来是那般可笑,顾绵你真可怜。顾绵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温柔的男孩,轻轻的扯着她的衣袖:“你没事吧…”顾绵嘲笑自己在最后一刻还能记起那个和她“姐姐”早就暗度陈仓的男人,如果能回到那个青春洋溢的午后,我一定从头来过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