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上躲众人规劝不下泪纷纷

梧桐树上躲众人规劝不下泪纷纷

“凤儿,凤儿,快下来吧。不要让娘担心。”火姈望着躲在梧桐树上不愿下来的女儿说道。

这些年,女儿一有心事便会躲到父亲临走前亲手种下的梧桐树上。这棵梧桐树细算下来,也算是与女儿同龄了。这些年它长在庭院当中,不仅成为了火神殿一道特殊的风景,更成了女儿从小到大的避风港。

火姈抬头望着女儿在树枝上不断摆动的双腿,心里担忧不已。

凤仪如今已有十七万岁,本该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是却由于天生智力不足,这些年一直饱受众人的议论。

每每想到此处,火姈的心便如针扎般的痛。

凤仪是她这一世唯一的寄托。这十七万年来,自己即使再过艰难,也不愿让她受到半点的委屈。

或许正是由于自己对她的保护过于周密,才使她的性格变得越发胆小怯懦,甚至连心事都不愿与自己提及。

这些年来,她为了给凤仪治病寻遍名医,可是却始终收效甚微。

本以为鱼鲮岛的陆压道长医术精湛,或许能治愈她的病。可是没想到人家自打数万年前离岛,至今都未回来。

而传承路压道长医术的弟子郊子骞,虽可诊断出凤仪的脉象异常,却始终无法寻得其病灶之所在。

久而久之,火姈便也不再抱有希望。

可是事实尽管如此,她始终还是不愿相信,从小伶俐透顶的女儿怎么就变成如今这般痴傻的模样。

她甚至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因为她连女儿是何时出现的异常竟都未曾发觉。

火姈原本是打算就这样默默的护她一世,可是一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亦会福禄享尽重归轮回,心中便万分惆怅。

火姈思前想后之下,决定为凤仪寻一良人,以伴长久。

自己这一辈子注定是孤独终老,火姈着实不想女儿也步入她的后尘。

她望着躲在树上依旧不肯下来的凤仪,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忽然一只大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头,此刻她竟觉得那只手是如此的温暖,甚至让她有些依恋。

不用回头,她也知身后是何人。只是对于此人,她心里更多的则是愧疚。愧疚于他的一片痴情,自己终是要有付于他了。

“不要担心,凤儿会没事的。”,身后之人心疼的望着火姈,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无寒,我不值得你如此相待。”,火姈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梧桐树上的女儿,无奈的说道,“凤儿的事,我知道你也是一番好意。只是事到如今,我唯一希望也只是她能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呢?”水无寒说话间,不自觉的抓紧了对方的肩膀。

这些年来,他是亲眼看着她们母女一步步走的有多艰难,可是每当自己要靠近之时,火姈便如同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让他不敢上前半分。

凤仪这一次的事,原本是他在十七万年前就已经安排好的。若非凌婉柔从中作梗,也不会造成今日这般局面。

只是一想到这里,水无寒就痛恨自己为何不在当时就将事情讲清楚。

思绪回到十七万年前,那日正是鲛城现任城主郊澜清次子的百日宴。当时不仅北海的各路神仙纷至杳来,就连那远在天界的水神一家也已早早入席就坐,唯独缺了水无寒一人。

世人皆知那水神家的二公子已被天帝关了禁闭,没得一万年是出不了家门半步的。

现在看来,这今日的百岁宴是注定与他无缘了。

此时鲛城城主之妻凌婉柔正在室内照顾幼子。相较于前厅的熙攘喧嚣,这里要显得安静的多。只是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婴儿的打鼾声,似是梦语似是喃呢。

凌婉柔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嘴角一直不曾落下。由此可见,她对这个孩子是多么的喜爱。

随着外面脚步声渐进,她才吝啬的抬起头来,见是来人,复又低头不语。

只见来者身形修长,身穿一件蓝色祥云绡纱,及腰的墨发随意散落于身后,随着脚步上下浮动。一双如海洋般深邃的星眸顾盼神飞,细看之下,竟发现此人的眉眼之间与水无寒甚为相似。

他在见到这对母子之后,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云杰可是醒了?”,随着话音落下,空气中慢慢弥散开淡淡的酒味,甚是醉人。

“恩,刚刚睡醒。你不在前面招待宾客,跑进来做甚?”凌婉柔问道。

此人却是浅笑不语,一双眼睛自打进门便似黏在了这对母子身上,半分不曾移动。显而易见,眼前之人正是那鲛城城主郊澜清。

凌婉柔见丈夫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傻笑,不由兴起捉弄之心:“都讲男孩缠母,女孩喜父。你撇下这满堂宾客,可是怕我夺了你儿不成?”

“非也!非也!我是怕这小子抢走了我的爱妻,让他老爹孤枕难眠!”郊澜清说道。

“就你贫嘴!姑母一家可是到了?”凌婉柔问道。

“恩,早早便到了。无漾和仙儿也到了。就是少了无寒那小子,总觉得今日不够圆满。”郊澜清话语中流露出一丝遗憾。

“要我说呀,凡是不可过于追求圆满。物极必反,月满则亏,他不来才是刚刚好。”凌婉柔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哎呀!看来我这位客人真是招人烦!甘冒性命攸关的危险前来,却听见主人家背后如此的冷言冷语,真是伤透我心!伤透我心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坏了夫妻二人。

郊澜清定定的看着已走至眼前的陌生男子,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反应。

直到该男子将一块玉佩放到婴儿的身旁,他才猛然惊醒,指着来者问道:“你,你是无寒?你小子怎么敢来,不怕被人发现吗?”

此人正是隐了真容的水无寒,只见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我这般容貌谁人识得?今日可是我二(声音拉长)侄子的百日宴,别人不来可以,我岂能不到?”,说完,伸手指了指床上的玉佩,“喏,收好那玉佩!那可是我给二侄子的见面礼!”。

随着水无寒话音落下,凌婉柔的脸色变得阴沉的可怕。

只见她一言不发的抱起孩子,便走进了最里面的隔间,只留下那孤零零的玉佩躺在床上,无人理睬。

郊澜清轻咳两声,起身走至床边将玉佩揣入怀中。他冲着水无寒摆了摆手,暗示他说错了话。

无奈对方只是幸怏怏的摸了下鼻头,表示自己很是无辜。

郊澜清见状,只好走进隔间哄劝了妻子好一阵,方才出来。随后又示意水无寒跟他到外面讲话。

“无寒,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婉柔是你的嫂子,以后还是少在她面前提起子骞吧!”,郊澜清无奈的说道。

“你如今刚刚有了次子,便不允许别人提及你的长子,可怜了我那没人疼的小子骞呀!”水无寒故意大声叫嚷,还不时回头看向内室,唯恐里面之人听不到一般。

“好啦!好啦!你饶了我吧!今日可不许存心捣乱!”,对于这个表弟,郊澜清也只有求饶的份。

“谁捣乱了?我可是特意来看忘我侄子的。”,水无寒随即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哼!别说那小子还真像你!”

“恩,云杰确是与我最像,姑母说连脾气都与我那时一般无二。”,郊澜清得意洋洋的说道。

“舅舅舅母可是还在闭关?”水无寒知道郊澜清口中的姑母,便是自己的母亲。只是此时他却想起了孩子的祖父祖母,也就是郊澜清的父母。

“恩,恐怕他们二老出来之时,云杰早已会唤祖父祖母了。”郊澜清也很希望在这大喜之日,父母能亲临现场,奈何现实往往不尽人意。

“我说表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子骞他再怎么讲也是郊家子嗣,你现在这话里话外都是云杰,可曾想过你那终是居于偏殿中的长子?”水无寒说完,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怎么?你不去前厅喝几杯?”郊澜清追了上来,两人勾肩搭背一路走去。

“算了吧!与其被我爹揪出来,倒不如去偏殿陪陪我那可怜的大侄子!”水无寒扒开郊澜清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接着说道:“你别忘了遣人送些好酒好菜过来。”

“无漾和仙儿也来了,你不去见见吗?”郊澜清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大哥我不去见他,他恐怕也会来我。至于仙儿……”,水无寒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还是算了吧!那丫头要是见了我,估计今日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水无寒来此一游。你还是饶了我吧!”。

水无寒说完,不再理会郊澜清,而独自向远处走去,走着走着他又回过头来不放心的喊道:“那玉佩你可要收好了!”

见郊澜清点头,水无寒狡邪一笑,转身向偏院走去。

想到此处,水无寒心里悔恨万分。当时若是自己直接将话挑明,也不会在后来给了凌婉柔可趁之机。

一想到前几日凌婉柔的所作所为,水无寒便恨的咬牙切齿。

三天前,火姈向他提及,想要为凤仪寻一门亲事。当时水无寒听后,神秘一笑,让火姈不用担心,说他自己早有打算。

其实当年凤仪被火姈抱养的时候,水无寒便预料到会有今日一事。正巧他当时的表哥郊澜清喜得一子(云杰),年龄又与凤仪相仿,所以他当时才不顾擅离禁闭的危险,毅然冒险前往云杰的百日宴,就是为了促成这门婚事。

水无寒当时留下的玉佩原本是有一对的,一块他给了云杰,作为百日宴的贺礼,另一块他后来给了凤仪。

他原本是想为云杰和凤仪定下这娃娃亲,这样他便能借此机会与火姈更近一步。

没想到就在他前往鲛城向郊澜清提及此事的时候,却被凌婉柔当面破坏了……

那一日,水无寒急匆匆的来到鲛城,不顾下人的阻拦,直接闯进了郊澜清的书房。

“表哥,表哥,你在里面吗?”水无寒一边叫喊着,一边闯了进来。

此时的郊澜清正在书房里面处理事务。听出水无寒的声音后,他刚要起身准备去开门,不成想对方便已经走了进来。

“你现在都是水神君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郊澜清对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弟,爱恨交加。

“这不是找你有急事嘛!”,水无寒不请自坐,直接拿起旁边的茶壶,仰头便是一阵急饮。

“看把你急的,不会又是火神殿那边出事了吧?”郊澜清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水无寒一眼,接着说道:“也就只有那边出了事,你才会如此着急。”

水无寒放下茶壶,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还真被你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