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噩梦

早已经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无权无势,只能够任人宰割。她早已经认知,早已经认命,可是,心——为何会这样痛?

端木青枫,只有一面之缘的他,为何会触动她心中所有的难过,与不甘?她垂下了眼帘,低声说:“你想多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对他没有任何的奢望。”

下垂的睫毛,在安夕过白皙的脸孔上投下一道弧形的阴影。睫毛微颤,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静静滑落。

冷非心中一窒,伸出手,将她重新扯进自己的怀里,拇指拭去了她的眼泪,动作温柔,是他从未曾有过的温柔。对于自己的异常,冷非有几分郁闷道:“你必须习惯我的亲近,否则,又怎么能够瞒过那只老狐狸?他一眼就瞧出我们是假结婚了。如果被他看出,我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工夫,演这场戏?”

安夕过怯声地问:“你是想要演戏给你爷爷看吗?”

冷非一声轻哼:“你倒也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蠢。”

安夕过身体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只怕自己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惹到了他。她年龄不大,却过早地深谙了世事。在那样龙蛇混杂之地,居住了五年,她想要单纯,已经难以单纯。

而整整一夜,冷非意外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她,安静的睡觉。

晨光初曦,温润的光线透过纱帘,浅浅地落在冷非的脸上。

安夕过张开眼睛的瞬间,有刹那的失神。冷非的面容,来不及设防的映入她的瞳孔中。

沉睡中的他,轻轻阖上的双眼,消去了满身的戾气。

漆黑如墨的浓眉,狭长入鬓,带着几许狂妄不桀,几许洒脱不羁,几许飘逸随性。眼眸轻合,长长的睫毛,傲挺的鼻子,凉薄的唇,整个五官就像画雕斧刻。

光照下的脸,完美无暇,这个男子,老天太过厚爱,有着他人没有的冷酷魅力,轮廓很深,眉角锋利。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仿佛整个世界皆因为他安静了下来。

七月的清晨,天很蓝,树正绿,阳光很散漫,温度刚刚好。一切似乎都变的不再重要,不再吵闹,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有很长一段时间,安夕过思绪蛊惑,不知今夕何夕。

睫毛轻颤,冷非的眼睛倏地张开。张开的瞬间,眸光清澈冷静,放佛从不曾有过昨夜的那一夜安睡。

浑然天成的霸气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力,周身弥漫着冷然的气息。

安夕过心中激灵打了一个寒噤,他就是一个恶魔,她怎么会被他蛊惑?

她躲开他锐利如刀锋一般的眸光,想要起来,却发现他的手臂霸道的盘踞在她的腰间,禁锢着她。

她脸孔一红,轻声嗫嚅道:“我……我要……起床……”

最后“起床”两个字,声音几乎消失在了她的喉咙里,一张小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冷非唇角一勾,勾勒出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清浅笑意:“早安吻。”

安夕过一愣:“什么?”

冷非将一张俊脸凑近,缩短他们本来就不远的距离:“给我一个早安吻,就让你起床。”

“我……我……我……”她今年只有十七岁,恋爱一次都没有谈过,手都没有被人牵过,被送到冷非这里,牵手,接吻,结婚,上床,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全部完成。她被动,而茫然无措。让她主动去亲吻一个陌生的男子,打死她,她也拉不下这张脸。口吃半天,她冒出一句,“别闹了,我还要去做早餐。”

逆光中,她长长的眼睫如一只受惊的蝶般,在风中无助的轻轻颤动。一双眼睛,如浸在水中的琉璃。

冷非在她腰间的手臂一紧,他们的身体就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安夕过正想要挣脱,他的唇已经落在她的眼睛上。

这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吻。

他的吻无限温柔的落在她轻颤的双眼上,轻轻的允吸、柔柔的啃噬,舌尖在她眼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似在亲昵一件珍爱的无价之宝。

温柔得让她忘记了拒绝。

冷非在床上放开她以后,她再也没有敢正眼看过他一眼。

直到梳洗完毕,在餐厅坐下来以后,她犹自可以听见如擂鼓般的心跳。

一直想着自己有件事情还没有做,思绪繁复,心头一片混乱。看到餐桌摆放精致的早餐,她方回过神,她要做早餐。

和哥哥在一起的五年,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哥哥准备早餐。五年前,十八岁的哥哥,正是能吃的时候。况且,他已经辍学,为了她,还要去打工赚钱。

冷非坐下后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一般都住在这里。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出入,因此家里只请了一个钟点工,她叫周玉,每天早上会过来准备早餐,和收拾房间。”

安夕过垂着头应了一声:“哦。”

“你如果想吃什么,就对周玉说。”

安夕过垂着头又是一声:“哦。”

“周玉只会准备早餐,如果你要吃午餐和晚餐,早上提前和她说。”

安夕过一径地应答:“哦。”

今天早上的冷非,好像有点不一样,变得很好说话的样子。

吃早餐时,安夕过迟疑了又迟疑,眸光悄悄地望向他,一次次的鼓起勇气,又一次次的泄气。

冷非眉眼不抬,却仿佛看清了她每一个表情和小动作:“有话就说。”

安夕过最后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渴望,小心翼翼地说:“我暑期有三个兼职,快到我打工时间了,最后一个打工在晚上,我可能会回来得很晚。”

“不行!”冷非一口回绝,“我冷非的老婆还要出去打工,传出去岂不是笑话?契约期间的生活费和你的一切开销,我会给你,算是我给你的奖金。”

安夕过欲言,终又止住。她提醒自己,不能为了他今早温柔的假象迷惑。她不会忘记,那日在她回家路上的窄巷里,他杀人时,唇边那抹残忍的笑意。

那一幕,夜夜都会进入她的梦中,噩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