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之争与床笫之情 床笫秘术,荒村女人的泛滥舂情

一 段祺打来电话的时候，子心正在厨房里忙碌。斜阳从窗子洒进来，落了一地的碎金，脆嫩的小菜心齐整整地码在白瓷盘子里，配了香菇，鲜明美满。砂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鲫鱼豆腐汤，热气在小小的厨房里氤氲四散，子心穿着印有树袋熊的可爱小围裙，一把头发随意用个卡子拢在一起，心情愉快。 如果事先知道段祺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子心宁可自己已经在前一秒中消失。他电话里的语速很快，段祺说：“子心，我们结婚年了，你是个好妻子，可惜的是，我不是个好丈夫……我……我爱上了别人，这一年里，一直想跟你说，可是，总觉得无颜面对你，所以，只好选择在电话里说，真的觉得对不住你……请你原谅……” 子心大脑里顿时出现空白，盯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砂锅里的汤溢了出来，雪白的泡沫，混合着夕阳，淹湿了她的心。 段祺说他不打算回来了，家里的东西和房子，就都留给子心，当做补偿。 结婚年，子心的业余时间基本上都奉献给了厨房，段祺工作忙，子心心疼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努力研究菜谱，希望做出合理搭配的营养美食。 伤心委屈随着夜色泛上来，堵在喉咙口。她走进厨房，将还冒着热气的、精心为段祺准备的晚餐端起来，一股脑儿倒进下水道里去，仿佛这样就出了口恶气，然后大哭起来…… 二 周末，女儿欣欣回家，嚷着要找爸爸。子心扭过脸，眼睛悄悄湿了，纵然万般难受，也不能让女儿看出来。于是，带了她去吃汉堡，给自己也要了辣辣的汉堡来吃，现在她急需用辣椒来掩饰泪水。 因为子心发现，麦当劳对面金碧辉煌的地宫海鲜城门口，段祺正从容泊好了车，殷勤拉开车门，揽着一个妖娆女子说笑而去…… 子心透过玻璃窗，望着他们一点点消失，眼泪流了一脸，一边自嘲着跟欣欣说：“看这汉堡，还真是辣，妈妈都被辣出眼泪了……不过，越吃越想吃呢！” 欣欣很开心，大声说：“就是就是，妈妈多吃几次就好了嘛……” 子心嘴里应着孩子，吃到心里已经变成了苦。 三 段祺在周末回来看欣欣。 他瘦了一些，脱了外套，衬衣有些松了，子心一眼看见他肩上浅浅的唇印，这是那个女人无声的挑战！欣欣已经两个月没看见爸爸，兴高采烈，一下子就跳上来勾住老爸的脖子，大声问：“老爸这次出差好长时间呀，给欣欣带什么礼物没有？” 段祺讶然看了一眼子心，子心用眼神制止了他。 “孩子还太小，又在这样优裕的生活环境中长大，心里承受能力未免脆弱，所以，等她慢慢适应吧。”子心是这样跟段祺说的，说得轻描淡写，段祺看着专心看动画片的女儿，很感慨地对子心说了一句：“真难为你了！”子心的心里震了一下，悲凉如雨漫过。 一整天，段祺带着欣欣出去玩了。 子心一个人在家里，眼前都是段祺肩上的唇印。是忽然涌上来的一股冲动，她换了衣服，打车去超市买了大包的肉、菜，擦厨房、收拾屋子、择菜、清洗…… 晚上，当父女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情景已经是这样的：金黄的奥尔良烤鸡翅、雪白的银耳拌香芹、鲍汁鲜嫩小羊排、沙茶丝瓜翠绿……三碗喷香的泰国香米饭，灯光氤氲出柔和与温馨，段祺站在门口，眼睛热了一下，多少年的场景了，每次晚上回家，都是这个温馨的画面，今天，却再也不复当初。段祺只在门口犹豫了数秒，就决定留下来吃这顿饭，他喜欢的鲍汁小羊排太诱人了。但是，终究不好意思走过去。 小丫头正嚷饿，一边吃一边喊爸爸。段祺看了一眼子心，她正在盛汤，轻声说了一句：“你的碗筷放好了。”段祺如蒙特赦，一个箭步走过去坐到餐桌边。一碗见底，遂站起添饭，曾经都是子心来给全家盛饭的，可如今段祺自觉已经不是夫妻，只好“自给自足”，没想到子心见了，也伸手来接，两个人的手同时伸向饭勺，指尖触碰，心里酥麻，多少年的夫妻，居然此时不敢对视。 你有顾虑，我却成习惯。子心自嘲一下，落座，低头吃饭。 饭吃完了，子心终于忍不住说：“你瘦了。”段祺讪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你知道男人的……她……比较，嗯，比较……反正你明白的。” 子心的心里轰隆一声，脸跟着就热了。原来男人也喜欢昭示的，面对爱情，男人与女人原来没有什么区别。 四 不用做那么复杂的饭，子心的时间一下子闲暇起来，她开始在博客上写美食心得。 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人生在世，太苦，上帝给我们两件最快乐的且是垂手可得的事，就是食与色。”放下杂志，子心若有所思了好久。 段祺经常会回来看欣欣，一般都是赶在周末的时候，这个时候子心浇浇花草，做做饭，她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段祺不止一次称赞。 他已经抛下刚刚离婚时候的拘谨和不自在，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在新欢那里过上一周，然后周末回到子心这里来陪孩子。 那天子心在做饭，段祺倚在厨房门口看。随口就冒出来一句话：“原来女人会做饭和会做爱，都是需要天赋的！”段祺的本意可能是赞美。听到这话，子心怔了怔，当初嫁给他，就是因为他的坦率和磊落，如今，这优点也成了伤人的刀。子心将手里的刀“哐啷”一声扔在案板上，段祺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说：“对不起，对不起！”看着子心眼眶里将要滚下的一串泪珠，他的心里忽然就漫过一阵痛。 这个女子，也许没有上床的天赋，总被自己的心态禁锢，可她是如此爱着他。 那天，换了段祺在厨房里忙碌，子心和女儿坐在客厅里看《大耳朵图图》，看着段祺娴熟地在厨房里挥刀弄铲，很快就弄出色香味还不错的三菜一汤来。饭桌上，子心酸溜溜地感叹：“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没想到段大公子也能修炼出这等功夫来。” 段祺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她不怎么会做饭，我又馋！” 欣欣插嘴：“她是谁？” 两人对望一眼，都不做声了。 吃完了饭，段祺开车离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之久，欣欣顺利升学到三年级，子心每天都泡在美食论坛里，做饭的手艺突飞猛进，粉丝团壮大。 她们都习惯了没有段祺的生活，段祺反而回来得更勤了。 又半年后，子心转到当地一家电视台做美食节目主持人，视野更开阔，不忙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厨房里。 开始，段祺只是周末在家里吃饭。后来，子心将欣欣转了普通学校，雇了保姆每天接送，段祺说：“自己的女儿，还是自己接着放心，何必交给外人。”于是，他每天借接送女儿之便，理直气壮地留下来吃饭了。 五 年的圣诞夜，欣欣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子心准备晚餐。鸡是自己烤出来的，金黄脆嫩，小黄瓜清香扑鼻……她心情愉快，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美食，还开了红酒，给欣欣倒了果汁，母女两个欢快地吃饭。美食真是奇怪，子心想起刚开始跟段祺恋爱的时候，心里都是满满的甜蜜，哪里还顾得上吃，心早被甜蜜给装满了。 正吃得高兴，敲门声响。“一定是爸爸！”欣欣跳起来去开门，被子心一把拉住。 敲门声一直在持续，好像知道家里一定有人，子心喝着酒，一点点梳理着情绪，这场“拔河”已经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她在想，还有没有必要？或者，是不是应该将真相告诉孩子。 几分钟后，短信响，拿起手机来看，果然是段祺，三个字：“请开门！”子心不回。短信又至：“可不可以陪你们过圣诞？吃你做的饭，我是说，一辈子！” 子心的心微微抖了一下，发愣的工夫，欣欣已经抢先开了门。 门外，段祺披着一身雪花，脚边，放着一个大大的旅行箱。 段祺的新欢是第二天找上门的。子心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她，五官精致，颈上的金链、贵气、养眼。一双水灵的眼睛如两把剑，直直射向段祺：“你是不打算回去了？” 段祺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头垂下去了，但他没有摇头，只说了一声：“对不起！” 听见段祺如此说，她扬起手，左右开工，“噼啪”两下，段祺的脸上马上开出两朵花来。 然后她果断转身，下楼去。她走得很快，宽大的裙摆在北风中开成一朵绝美的花，子心怀抱着欣欣，站在段祺的后面，段祺的脚向前伸了两次，终究没有迈出去，回头，对着她俩讪讪地笑了。 子心回屋，假装没看见欣欣询问的目光，到厨房里继续忙碌。 纵然美食总不如床笫之欢更能留住一个男人，但不太笨的男人总会明白，一个女人肯和你上床不一定是爱，肯为你下厨房一定是爱！ 也许段祺并不值得自己这样费尽心机抢回来，可为了一个完整的家和一个健康快乐的女儿，总归是值得的。 两年期限，这是子心的原则。 一场长达一年半的美食与床笫之争的“拔河”比赛，落下帷幕。■ （责编 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