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儿

榆钱儿

    榆钱儿 :

回到家里,吃过饭,妈妈高兴地对我说:“你四妗快要生了。”

“真的?”我也很高兴。

“你舅找人算过,说保准生个儿子。唉!现在只准生一胎,要真生个儿子就好了!”

“妈,生个女的怎么了,真是封建。”我心里不服。

晚上,我到姥姥家。姥姥正笑眯眯地哼着小曲儿,在灯下缝着什么。

“姥姥您在缝什么呀?”

“给你四舅的儿子缝小将军袄哩,好看不?”

“嗯,好看。不过现在还没生,您急什么呀?说不定还是一个小妹妹呢?我故意一本正经地说。

“傻丫头,不要胡说,不会的,找人算过。”姥姥说道。

“姥姥,您别听算命的得很说。”

“唉,讲大道理姥姥讲不过你。来坐下,姥姥给你煮鸡蛋。”说着下了炕,颠着小脚进了厨房。

从姥姥家出来,已是满天星斗。我在清凉的风中立了许久,心里感到一种深深的凉意,一种说不清的感情涌上了心头,是愤怒,是同情,是难过,还是无可奈何……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四妗家,轻轻地推开门,见四妗正呆呆地坐在炕沿上,眼里一片茫然,眼角上留两颗泪珠。我的心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默默地走到四妗身边,四妗勉强笑着说:“是晓旭,来,快坐了。”一丝愁云从四妗的眼里掠过。我知道她是担心生女孩,还担心丈夫的鲁莽,偏狭。

午后,妈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脸色很不好看,耷拉着头,我忙扶她进了里屋。

妈妈叹息说:“苦命啊!生了个女孩,唉!”

我跑到四舅家,一进门,一种沉闷的空气几乎使我喘不过气来。外婆,外公坐在炕沿上阴沉着脸,不停地抽烟。四舅铁青着脸坐在凳子上。里屋,姥姥抚着小军袄掉眼泪。四妗蜷缩在湿湿的被窝里抽泣着。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女儿。小妹妹哇哇地哭着。似乎在向这个陌生的世界抗议。

这时,四舅猛地站起来吼了声:“扔了,”冲进里屋,从四妗手里抢过孩子。

四妗叫了声:“我的孩子……”一下子瘫倒在炕上……

四妗又生了,这回却是个男孩。姥姥欢喜,外公高兴,四舅更是激动,只有四妗呆呆会躺在柔软干燥的被窝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什么。

四舅为了庆祝生了儿子,在院里摆了酒席大宴,请了亲朋好友。那天院子里鞭炮声,欢笑声,祝贺声,赞扬声搅成一片。四舅喝得脸红红的,乐得手舞足蹈,一个劲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