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真相

“大夫？”听宁筝这么一说，那人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现在人人都只顾得上自保，又怎么会有人过来管我们的死活呢？”

“什么意思？”听到他的话，萧衡有些不太明白，沉声问道“朝廷不是派了不少人过来了吗？”

“朝廷？”那人说话的声音向上扬了好几个度。

因为过于激动的缘故，声音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那人正要接着往下说的时候，刚刚被宁筝问话的人，脑袋往下一低，终于还是断气了。

见到这样的场景，宁筝跟萧衡互相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还是把他放下来吧，离他远一点。”男人从宁筝的手里接过了那病死的人，将他轻轻放倒在了地上。

男人接着对宁筝说道：“他是因为这疫病死去的，你小心也染上了。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我早就染上了这病，现在已经是垂死之人了。”

听男人这么说，宁筝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官兵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担心被人认出来，萧衡将自己的面纱往上拉了一拉，免得被人看见自己的相貌。

官兵来到了那病死的男人面前，在确定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之后，便向萧衡他们问道：“这人你们认识。”

“不认识。”

看到他们都摇了摇头，官兵二话不说，直接一把就拽住了那死人的衣领，就准备将死人给拖走。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没想到官兵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宁筝忍不住制止道。

“做什么？”官兵挑了挑眉，“当然是将这个尸体处理掉了，难不成我是要把他带过去喝酒？”

被官兵这句话气到不行，宁筝忍住不满的情绪问道：“你们做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事先问一下他的家人？万一他家人找不到他怎么办？”

“家人？”

官兵们对视了几眼，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还真是有趣，”官兵笑道，“现在洛阳城里疫情这么严重，如果他有家人的话，他必然是和他的家人在一起的。现在既然他身旁无人，要么说明他是一个孤儿，要么说明他的家人早就死了。”

瞪了宁筝一眼，官兵接着说道：“我劝你最好少多管闲事，不然我下一个就把你给带走。”

听到官兵在威胁自己人，萧衡的侍从准备站出身来，但被萧衡一个眼神又给让退了回去。

“现在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不到紧急的情况之下，不要随便暴露身份。”萧衡给宁筝递了个眼神，随后小声对自己的侍从说道。

“是。”

既然自己的主子都这么说了，侍从们便也就决定暂时放过这几个官兵一马。

宁筝虽然不知道萧衡是什么意思，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吵这些的时候，她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意思是自己不会再说些什么了。

见她也算是识相，官兵们也就不再难为她，拖着尸体离开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萧衡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于是转过身来对自己身边的侍从说道：“你们先就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我自己一个人过去看看。”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其中一个侍从说道，“要不还是派几个人跟你一起吧？”

萧衡摇头拒绝了，“人多的话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跟你一起去。”宁筝站了出来，眼里一片坚定。萧衡望着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在宁筝以为他会拒绝时，萧衡点头答应了。

宁筝和他离开后，尾随在那些官兵身后。

他们发现，那些官兵在拖走那个死人之后，直接将他扔上了一个板车，让其他的人拖着板车继续往前走着。

官兵们四处在洛阳城里闲逛着，只要看到哪里有死人，便就将死人扔上了车。

因为疫情十分严重的缘故，不一会儿拖车上便载满了尸体。

见实在装不下了，官兵们就停止了巡逻，往城外走去。

看到他们终于是做出了不同寻常的举动，他们快步跟了过去。

官兵一行人拖着那一车的尸体去到了一处荒废的后山，不敢跟的太前。他们远远的躲在一个树后看着。

只见官兵们将尸体扔到一个事先就挖好的大坑里，然后一把火将尸体给烧了。

直到火势熄灭，确定尸体被焚烧个干净，这些官兵们才离开了。

看到官兵们都走了，他们这才走了出来。

来到了那个大坑的旁边，他们见到里面全是灰烬。

见到积了这么厚的一层灰，宁筝猜测这应该不是他们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看了萧衡一眼，发现萧衡也发现了，索性她就不说了。

但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呢？宁筝有些想不太明白。

既然他们已经离世了，好好安葬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挫骨扬灰，这些人不过都是平民百姓，何苦在死后还要遭受这样的罪过。

而且抛开这一点不谈的话，他们也完全可以把尸体拿去解剖，好好调查一下这些人究竟是不是死于鼠疫。这样要是后面的人也感染了病情，他们也好拿出办法去救治他们。

越是这么想着，宁筝越是觉得这里面藏着太多的疑团。

“这个事情一定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看着坑里的灰烬，萧衡感觉这件事充满了谜团，他决定要回到洛阳城里好好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知情的人。

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免得那些人再运尸体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他们没有再次逗留，很快就离开了。

回到洛阳城，萧衡望着若有所思的宁筝，也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夜里，萧衡独自出行暗中调查这件事。同时，宁筝在客栈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脑海里尽是那些难民脸黄如蜡，神情呆涩，活着等死的样子。

不行！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真的感染了鼠疫，那些难民逃出去，到时候便会传播到其他地方。她一定要查出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想着宁筝悄身离开了客栈。

她要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如果能让她看到一个死人那就最好了。

夜里的街道只有风声，一个人影也没有。宁筝快速在屋顶掠过，转了大半个洛阳城，她一无所获。

难道那些人的动作这么迅速吗，居然一个死人也没有留下。他们这么着急把这些死人处理，是为了隐藏什么吗？越想宁筝越觉得里面有古怪。

她仔细的搜寻了一遍洛阳城，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就在她打算回去时，在一座废旧寺庙了发现了一个人。

宁筝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上面一点温度也没有了，看来已经死很久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异常，才把人抬到佛像后面。

她双手合十，虔诚的在心里默念道：“佛祖，小人无意冒犯，还请佛祖原谅。”她跪下拜了拜，方到后面把那个死人解刨。

宁筝把那个人的衣服解开，发现他身上的皮肤完好，没有起红点，也没有斑。见此，宁筝心里愈发觉得奇怪。她拿出特地制作的小刀子，在那个人喉咙上划了一刀，喉咙也没有异常，怎么回事？宁筝越来越觉得疑惑了。

等她把看了一遍过后，越发肯定河南这场鼠疫有古怪，或许他们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鼠疫。

宁筝把破膛开肚的人缝好后，找了一个地方，把他埋了。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微亮了。

宁筝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睛，准备回房，不想看到从外边进来的萧衡。看到萧衡，宁筝挑了挑眉没出声。她看到萧衡一脸疲惫进了房间，宁筝还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失望的神色。

真是奇怪，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从外面进来？难道他也跟自己一样出去调查鼠疫了？想着宁筝笑了一下，也回房了。

刚回来的萧衡没有看到宁筝，他在洛阳城走了一遍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现，那些挂着医馆牌子的地方他都去过了，核实了洛阳城的没有大夫的事实。

这也证实了他心中的一些想法，那些大夫已经跟随那些难民们一起离开这里，或者出了其他什么事情。

第二天，他们的一早起来给那些难民们分粮食。萧衡担心暴露身份没有出面，他跟宁筝在不远处看着。

那些难民排着长队，脸上布着欣喜的神情，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听着他们的话，还有他们开心的笑容，宁筝觉得这几天压抑的心情有所舒缓。看来这位严公子还真的是个好人。

宁筝一双眼眶骨碌的转着，忽然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在不远处，一个男人跟争先恐后去取粮食的人不一样，他蹲在一个小女孩的面前，似乎正在为她诊脉。

“这是大夫？”萧衡随着宁筝的目光，看到那个人的举动感到有些诧异，疑惑问。

宁筝对他点点头，抬步往那人走去。在一旁默默的观察着这位男子。

在经过一番诊断之后，男人收回了自己的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见这大夫如此失落的样子，女孩的母亲一下就慌了神，“大夫，我的女儿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大夫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大夫才开口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夫人还请你节哀顺变，做好心理准备吧。”

听大夫这么一说，女人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女儿放声痛哭了起来。

看到这对母女哭的如此伤心，大夫也感到有些难过。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的伤心场面，大夫起身离开了。

见大夫走了，萧衡看了宁筝一眼示意她跟上。

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子时，宁筝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大夫。

“大夫请留步。”宁筝开口说道。

听到宁筝的话。萧衡站在一边，静静的看她要做什么。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大夫缓缓转过了身来。

看到是两个陌生的面孔，大夫笑了笑，“两位公子应该不是我们洛阳城的人吧。”

听到这句话，宁筝便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个大夫应该在洛阳城里行医少说也有十年了，不然是不可能一眼就看出自己不是这里的人。

“大夫你好眼力。”宁筝走上前去，“我有一事不明，所以前来想要问问大夫你。”

大夫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见她看上去精神状况极好，应该是没有得病的，于是说道：“公子你身体健康，不知是因为何事来向我询问？”

闻言，一边的萧衡沉声说道：“我想知道，为何这洛阳城里只剩下你一个大夫了？”

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大夫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他躲避开了萧衡的目光，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道：“大概他们都是离开了这里，投奔自己的亲戚了吧。”

“那为何你没有离开呢？”看到这大夫神情古怪，萧衡肯定这其中必大有文章。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作为一名大夫，不管去到哪里都能混口饭了，不至于跟其他难民一样饿死。他之所以不走，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牵扯住了他，才导致他不能离开。

“我没有其他的亲戚，所以没有走。”说着，大夫就准备要走，“我想起来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等等。”这次是宁筝叫住了大夫，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娇糯的声音带着严肃，“你身为医者，你就是这么对你的病人负责的吗？”

大夫的身体很明显的颤了一下，“不知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在心里不禁都猜测了起来，这两个陌生男子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我们都看到了，”宁筝坦白道，“那些官兵将死去的人的尸体拖到城外，尽数焚烧。对于这件事情我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就在刚刚，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是不是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死于鼠疫，而是其他的原因。但是官兵们怕这件事情被人发现了，所以才选择了毁尸灭迹？”

听到这里，大夫的心理防线是彻底崩塌了。

大夫转过身来，仔细的端详着他们，“你们到底是谁？”

宁筝听到这里知道自己这是瞎猫碰上死老鼠，找到了知情的人。她看了一眼萧衡，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沉吟了一下继续道：“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毫无鼠疫的症状，如果是感染了鼠疫，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会有红点出血的症状，而那些已经无药可救的人多少会出现呕吐，吐血痰。可这偌大的洛阳城，一个这种症状的人都没有，作为一名大夫，你觉得正常吗？”

听了宁筝的话，萧衡不由再次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居然看得这么仔细。看来自己把她带过来是对的。

看着她如此笃定的模样，大夫不禁叹了一口气，看来遇到了一个行家了，只好如实相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正如你猜想的那样，他们并不是因为得了鼠疫而去世的，而是被人下毒了。”

“下毒？”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的宁筝没有觉得诧异，倒是萧衡一脸震惊的看着大夫。

他知道这件事不同寻常，但他没有想到居然是下毒。究竟是何人，竟然敢对河南境内这么多的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