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楠是个色盲
李清楠是个色盲
“不用了，我呆不了多久。”秦松晗先回答的服务生，他扫了服务生一眼。
服务生放下咖啡，抱着托盘站在不远处的位置，一副专门为少年服务的架势。
窗外吵架声渐弱，高音女破了音，顶着破锣嗓子坚持骂了几句，彻底哑了，是的，嗓子哑到失声。
李清楠用右手将书扒拉正，大拇指在书的底部轻轻蹭了两下。
“奄息的书粉？”秦松晗问。
“嗯，他对我很重要。”她抬眼跟少年对视，眼神里不再有愤怒，她只是想保护一个人，一个犯了错她也想保护的人，仅此而已。
秦松晗的眼神也软了下来，“既然那么喜欢他，这书送你了，不然也是扔。”他招呼服务生，“这书送她了，算我账上。”
服务生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有我叫秦松晗，鹰洋国际高中的，我跟窗外的那个不一样，我是有名有姓的黑粉。
秦松晗说完就走了，咖啡一口没动，服务生过来收咖啡，拿书好去银台结账。
“这是什么卖书的营销手段吗？盼着我不占他人便宜，买下这本书？”李清楠在心里琢磨着。
“他是你们老板？”她问服务生。
“不是。”服务生答。
“那是你们老板的亲戚，朋友？不会是恋人吧，还是说工作人员？”她又问。
“都不是。”服务生说着收完东西就离开了。
都不是？难道是仇人？可以去私密室休息的仇人？！
李清楠看书一直看到天黑，奶茶早已喝光，空空的奶茶杯陪了她好久。
上帝关了你一万扇门，可能会为你在房顶上揭个瓦片儿，今天就是上帝为李清楠揭瓦片儿的日子。
她想起当初妈妈买房子的时候，大姑在这个小区也买了一套，表哥冯安从小就在国外读书跟她不怎么熟，但怎么着也算个亲人。
冯安今年刚刚大学毕业，上次见他是暑假的时候，那时他刚考上意大利的一个学校，名字李清楠记不清了，服装设计学校吧。
那天他穿个黑色的格外性感的叉背心，把自己的肌肉线条展现的淋漓尽致，但他的肌肉不让人恶心，他的肌肉少一分显得他过于单薄，多一分。。。也不会恶心。
她掏出手机，给表哥发了条微信：“哥，我搬伊安温泉公寓来了。”
“哦。”表哥回复。
收到微信回复的时候，李清楠刚从超市出来拎着一大堆日用品，看到回复气的她差点把东西扔出去。
她点开冯安的微信资料，点开朋友圈往下滑，有张楼房外景分外眼熟。
楼房外景是冯安住的那栋，一样的现代主义风格，表哥配文：新装修，新基地，还定了个位，时间是最近。
“哇去！回来报效祖国来了！看你这么有良心，先留着你。”她这一嗓子，旁边遛狗的大爷直看她。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下班高峰过后，这个地方的荒凉终于掩盖不住，路上除了遛弯遛狗的大叔大妈，回家路上的她，就不再有其他活人。
李清楠左手拎着东西，右手翻出钥匙开门，关上门的家里有种与世隔绝的安静。
放下东西她按了客厅灯的开关，区别：以前家门一打开，灯火通明，现在的家，一片漆黑！
嗯？怎么开灯了还是一片漆黑。
按了一下没反应，嘎达嘎达按了半天，屋里依然一片漆黑，她打开手机手电筒，把家里所有灯的开关都按了一遍，还是只有手机手电筒那一点点光亮。
当初挺直了腰杆跟爸爸说：“我十八岁了！成年人自己住不犯法吧？”她觉得说那句话的可能不是自己。再次确定自己的人格分裂症，那个人可能是李清北。
她怕黑，更不知道这套房子的电卡在哪。
“哥，你在家呢嘛？我家没电，我怕黑，手机也快没电了。”噩梦里鬼的模样，别人讲的鬼片片段，在她的脑袋里来回播放，吓的她动都不敢动。
“你先来我家吧，6-1-1602，手机号136602656…”，一眼看去这个能卖不错价钱的手机号，也是救命的电话号码。李清楠退出微信界面，集齐毕生胆量，离开了这个黑暗的地方。
冯安为李清楠开门，给了李清楠一个大大的微笑，笑成弯弯月牙的眼睛里有星星。
他穿了一件白衬衣没有上次穿的性感，但是楼梯左边挂的巨幅外国男女亲密照，还是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性冷淡装修风格配上外国男女黑白亲密照，这个设计师的品味挺独特呀。
她对着冯安挥手说嗨，叫了一声哥。
冯安挑了一下眉毛，“进。”就留给李清楠一个清瘦的背影。
餐桌上摆了一份牛排，一碟油焖大虾和一盘沙拉，还有半瓶红酒，酒瓶上的银色鹿头酒塞闪烁着冷冽的光。
你跟舅舅一起来的嘛？”表哥问。
“我自己来的。”她的脑袋里又开始闪现画面了，各种她和表哥诉苦的镜头。
“喔，我正好要吃饭，一起吃点？”
“啊好。”不太知道跟表哥聊什么，不吃饭难道要在沙发上傻坐着？还是吃吧。
纯白色的餐桌挺大的，配了六把椅子，她突然不知道坐在哪里好。
表哥起身去厨房拿了个白色盘子，切了半块牛排放进去，放在了桌子上，“来，坐吧。”
李清楠坐下，表哥递过来一副刀叉，刀尖冲着表哥手心。
“谢谢哥。”她接过刀叉。
“谢？算了，以后混熟了就好了。”冯安笑笑。
哈哈，她跟着笑，这一天没怎么吃饭的她，真的饿了，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还挺好吃的。
啪，表哥拉开鹿头塞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见她一直低头吃牛排，不好意思夹其他菜，他给李清楠剥了一个虾放进她的盘子里。
“谢谢哥。”谢的挺有感情，发自肺腑的。
表哥晃悠了几下红酒杯，垂下眸子观察杯中的红酒。
“你家没电了？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帮你看看，没费了吧。”
“真的？”李清楠眼神里有了光彩。
“嗯。”表哥慢条斯理的切牛排。
“哥你真好！”她吃了虾。
“赶紧吃饭吧你。”冯安喝了一口红酒。李清楠还是不好意思夹菜，索性夺过她的叉子，给她剥了一大盘子吃的。
“我来刷碗！”吃好了的李清楠站起来就开始收盘子。
“不用，你不知道放哪，吃饱了吗？”冯安收盘子动作比她快。
“那就我来刷，你来放！我吃饱了！”
“你不知道水龙头怎么开。”
“啊？”
“放下我来吧。”端着其他空盘的表哥收走了她手里的盘子。
“厕所旁边那屋，有杂志，奄息在意大利的专访。”
“哥你知道我喜欢奄息？”
“看你朋友圈知道的。”
她觉的以后少发朋友圈比较好，太容易暴露自己了。
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铺满稿纸，白色钢尺和几只铅笔散落在桌子右下角，桌上只有一摞杂志摆的整整齐齐，一张巨副吻照正对着房间窗户位置。
这一切跟着灯光一起展现，这是今天她见到的第三张大桌子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取笔名或者艺名什么的，就叫大桌子吧。
表哥照着电视剧里设计师的工作室设计的吗？她拿了杂志挑了坐着比较舒服的沙发坐下。
出了电梯，一股巨大的酒味袭来，跟在李清楠身后的表哥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个穿着薄荷蓝色篮球鞋的男孩子看到了她，男生的块头儿挺大的。
“说你为什么要绿我？！”大块头儿咆哮着朝她冲过来。
在快要扑到李清楠的时候，一只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撂倒在地。大块头摔下去的时候腿蹬了一下，正好踹在前来保护李清楠的冯安身上。
这一脚劲儿很大还挺疼的。
卧槽？我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你谁啊？你是挺可笑的，一连串问号在李清楠脑海里闪过。还有绿色？不是薄荷蓝吗？难道是提夫尼（Tiffany）绿？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色盲。
至于大块头儿身后的那个人，他的手长的还挺好看的。
冯安带着一脸看热闹没看够还有点痛的表情看着她。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哥们儿喝多了。”手好看的男生说。
“秦松晗？你住我家对门？”李清楠问。
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秦松晗用脚拖拉了一下拖鞋，刚才用力太猛，拖鞋差点飞出去。
“对。”秦松晗答。
“你们认识？”从冯安的语气能听出他在等着一出好戏。
“不认识。”秦松晗和李清楠异口同声的答，李清楠不忘充满嫌弃地看了秦松晗一眼。
秦松晗是真的不认识她。
“林凡，别闹了，整栋楼都知道你被绿了！”无奈他只好把林凡拖回了自己家，临关门时探出半拉身子说：“对不起啊，认错人了，这句替我哥们儿说的，”然后关上了门。
兄妹二人打着手电筒进了家门：“你家电卡在哪？”表哥问。
“不知道，就这套房子装修完能住人时妈妈带我来过一次。”
“那舅舅知道电卡在哪嘛？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冯安用手电筒在客厅左右照了一下，李清楠没动，又照了一圈她还是没动。
冯安放下胳膊，“为什么怕黑还自己过来住？”
“因为。。。”她之前脑补了那么多诉苦的画面，突然被表哥这么一问，还是愣住了。怎么回答？跟他说因为后妈要卖妈妈的房子，所以为了守住房子搬过来的？还是说继承遗产？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搞明白。
“我来吧。”冯安找出了舅舅的电话，拨了过去。
“舅舅，我在楠楠家呢，您知道电卡在哪吗，她家没电了。好的我知道了。”
表哥挂了电话从电视柜抽屉里找出了电卡，用手电筒照着电卡，她急忙打开支付宝绑定账号。
等她抄完，表哥拿着电卡出去，在电表里插了一下。嘀的一声，客厅顿时明亮了起来。
“好了。卡里还有最后十块钱。”冯安把电卡还给李清楠，“收好，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谢谢哥，哥慢走！”李清楠目送表哥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
家里给李清楠带来的不良影响爆了表，遇上温暖的表哥并不会改变什么，电梯门关上，一个人站在只有自己的地方才是她的生活最真实的样子。
楼道里还有酒味，呛的她有些恶心。
对面的门开了，“秦松晗换了一双红色的运动鞋。
“我去！红配绿啊。”李清楠惊叫。
秦松晗靠在自己家门框上问：“你是今天搬过来的？”
“无可奉告，我跟奄息的黑粉没什么可说的？”
“……”秦松晗皱了皱眉头。
“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这栋楼一梯两户，我是你在这一层唯一的邻居。”秦松晗顿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喔，我又不瞎，我看的清一梯两户，我叫李清楠，我其实也是鹰洋高中的。”奄息的黑粉是自己的邻居也是同学，她不认为这是件好事。
“喔？”秦松晗站直了身子。
“你换双鞋出来就是为了跟我闲聊的吗？”李清楠拉开自己家的门，“不好意思，我没空跟你闲聊，拜拜！”
她回到家，玩分类游戏似的把从超市里买回来的东西放到准确位置上。
她擦了一遍衣柜里面，等它晾干的同时，给自己的衣服配好衣架。
挂好衣服，其他地方也收拾到可以住人的程度了，她打开卧室空调调至26度就去洗澡了。
家里除了洗澡的水声就不再有其他声音了，李清楠决定唱首歌：“心里的话，我想要带你回家。”
临睡之前，她翻开了那本《李清照词传》，书上有妈妈做的笔记，她用右手食指摸了摸妈妈的字迹，抱着书躺下，狗狗到了新的地方会认生发蔫儿，差不多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找张纸纸擤了鼻涕，如果哭有用的，呵，，不用想了，哭，没用。
“妈，如果您能在那场车祸中活下来，可能。。。这一切都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