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条人命

几条人命

楼明月在回答后,只觉得她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的忐忑不安了起来。

“没了?”赫连临城不信道,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敲击着光滑的桌面,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楼明月。

楼明月一听,顿时便明白皇帝这是还不信她,再三思量之下,她最终还是默默地开了口。

“皇上.....今日臣妾听闻皇上同萧大人的谈话,太后娘娘要是知晓定然会......”

“朕知晓了。”楼明月一句话还未完整的说完,赫连临城便打断道,他捏了捏额角,随即又看向了楼明月,看着她那副含娇带怯的模样,最后到底是缓了声道:“太后那边,你听到什么就同太后所什么。”

听到赫连临城这么说,楼明月这才放了一口气,她对于当今朝堂之事,并不知分毫,孰重孰轻判断不明,害怕向太后说出了什么不利于赫连临城的消息,想到这里,她这才大着胆子向赫连临城提及此事。

她入宫之后,这才是知道那皇帝和太后的关系势同水火,就连兄长和李公公也在私底下多番提点她,让她切记千万不要在皇帝面前提及太后。

今日倘若不是逼到了一定的境界她也不会主动提及,好在皇帝虽然喜怒不定,到底是没有怪罪于她。

事情得到了解决,皇帝也没有怪罪,这让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紧紧拽住的衣摆也暗自松开。

赫连临城倒是将楼明月这一系列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无声地笑了笑......

在用过饭之后,楼明月刚刚走出皇帝的养心殿,在拐角处就直接被太后身边的方嬷嬷请到了太后的寿康宫。

寿康宫内,贵妃榻旁的矮桌之上铜制的祥瑞香炉正缓缓的冒出幽幽的紫烟,香炉旁正放着做工精致的荷花酥,模样看上去如今在盛夏时节荷花池内的荷花一般,栩栩如生,玲珑可爱。

楼明月被方嬷嬷一路领到了太后的跟前,进来时,太后正躺在珠帘后的贵妃榻上假寐,听到动静后,原本闭上的双眸顿时睁开,看向了正缓缓走来的楼明月,眼神里透出着几分狐疑的神采。

等再看时,双眸的狐疑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属于长辈的慈爱。

“臣妾叩见太后娘娘。”

楼明月跪在地上,谨慎乖顺的模样,倒是让太后十分满意。

“起来吧。”太后道。

一旁的宫女便立马应声轻手轻脚地掀起了贵妃榻旁的珠帘,方嬷嬷也借机扶着太后从贵妃榻上坐起。

“今日,皇帝可是做了些什么?召见了谁?有谈及额哪些事儿啊?”太后不紧不慢道。

由于有了赫连临城的许可,楼明月今日也不似昨日那般,当即便向太后道:“回太后娘娘,臣妾今日侍奉在皇上左右,皇上今日召见了左巡使萧大人。”

“哦,是吗?”太后似乎是来了兴趣,原本靠在贵妃榻上的身体不由地动了动,继续问道,只不过这一次的语气之中明显的带着几分试探和兴味。

“是的。”楼明月点了点头,到底是没有抬头看向太后,只是默默道。

“既然如此,哀家倒是听想知道这皇帝和那位萧大人到底聊了些什么。”太后道。

楼明月顿了顿,她能察觉太后那带着几分试探的目光。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也只是听闻不怎么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倘若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太后娘娘无怪罪。”楼明月捏了捏手掌心,对太后道。

赫连临城虽然有言在前,但是当她真正地要向太后透露时,没由来地又有几分胆怯。

太后听闻,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她道:“哀家知道,你说吧,说错了什么哀家也不会问罪于你,这朝堂之事,你一个小女子又能懂得多少。”

在太后的眼里,这楼家的女儿不过是她手中安插在皇帝身侧的一个棋子罢了,而且这楼家的女儿性子温吞又是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再加上皇帝竟然神奇般的亲近于这丫头,这对于她来说正重了她的下怀。

不懂是最好的,省的在里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是商贾之乱。”楼明月道,“皇上同萧大人似乎是命萧大人彻查这件事情。”

听到楼明月这么说,太后那描摹精致的眉头微微一挑,接着追问道:“你可知他们追查到各种地步了?”

楼明月踌躇了一下道:“听萧大人的口气已经查到了源头正来自于江南地区的商贾。”

太后听此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皇帝可说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楼明月摇了摇头道:“并未说明。”

言罢,太后又问了几句,左右听了听,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也就没有在继续为难楼明月什么的。

或许是今日从她这里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又看到她今日的忠心和老实,在楼明月临走之前,太后将那原本放在一旁矮桌上的荷花酥赏给了她。

她千恩万谢地提着荷花酥出了跟着方嬷嬷出了这寿康宫,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储秀宫中。

今日我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去了,明日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着她。

是夜。

灯火通明的寿康宫内,太后在方嬷嬷以及几个宫女摸服侍之下端坐在梳妆台前。

她一边摘下珐琅彩护甲,一边对方嬷嬷道:“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真的看上楼家那丫头。”

方嬷嬷手拿着象牙梳子,手法轻柔地在为太后梳发,听着太后这话,她手中的象牙梳顿了顿,随即道:“皇上圣意难以揣测,后宫佳丽三千。惠妃娘娘是太后娘娘您亲点的,皇上自当是会另眼相待的,这也证明太后娘娘的眼光并不没有错,皇上就是看中惠妃娘娘。”

“唉,哀家到底也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皇帝喜欢的是什么。只不过,皇帝到底是存了狼子野心了。哀家当初也是心软年轻,看着这孩子年幼,又早早地没了娘亲,这才接过来亲自扶养他。没有想到,哀家含辛茹苦地扶养到他这么大,成功的让他坐上了这皇位,结果,这孩子扭头就将哀家当成仇人,处处针对哀家。”太后说到这里,啪的一声便将手中的护甲拍在桌上。

“如今哀家如此这么对待他,都是他逼哀家的。”太后恶狠狠道。

太后这么一发怒,身边的宫女便立马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上,只有方嬷嬷依旧轻柔的为太后打理着头发,分毫不受到太后任何的发怒的影响。

到底是太后身边留下来的少数的老人了,自当是有这样的沉稳和淡定。

“太后娘娘可是不要动怒了。”方嬷嬷宽慰道,“皇上他到底也还是孩子,太后娘娘到底还是皇上的母亲,皇上想来也不会不尊重您的。”

“哼。”太后冷哼了一声,接着道:“哀家到底不是他亲娘,这隔了肚皮的事儿。再说了,你看看哀家的母族被皇帝打压成什么样子了,倘若不是哀家在朝中还有一些势力的话,恐怕哀家的母族在朝堂上都没有立足之地了。”太后气愤道。

神色之间的不满也越发大了起来。

方嬷嬷这个时候便未曾再出声,因为每每谈及此事,太后便停不下来,学逃离越气愤。

想来这对母子之间的纠葛恩怨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太后也仅仅是骂骂咧咧了几句,发现方嬷嬷没有搭腔,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顿时就只感觉更加的碍眼了。

“你们几个不用再呆在哀家身边了。”太后涂着红色豆蔻的长尖指甲指向了那几个宫女。

那几个宫女一听当即便磕头认错,顿时求饶声一片。

方嬷嬷见此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渐渐的她也就麻木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象牙梳,冷静地从外面叫来了几个嬷嬷,手脚麻利地将妈几个还在求饶的宫女拖了出去。那几个宫女挣扎着,还想说些向方嬷嬷说到几句好话,可是没有想到,刚刚张嘴就被人从身后打晕。

耳根子清净了,方嬷嬷便对着那几个老嬷嬷道:“处理干净点儿,别事后出了什么事儿,要不然你我都不好向太后娘娘那里交差。”

说罢,便退来了几步。

那几个老嬷嬷点了点头,为首的嬷嬷从酱色的粗布衣衫里掏出了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了几个药丸,分别喂进了那几个已经昏迷不醒的宫女的嘴巴里。

没过多久。那几个宫女便浑身抽搐着,七窍便开始缓缓地就出了鲜红的血液,紧接着便没了气息。

方嬷嬷见此,便也就放心了,整理了衣衫,转身向寿康宫走去。

只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几条年轻的生命便悄然消失在这宫中的某个角落内,无声无息,没有人注意。

没过多久,原本灯火通明的寿康宫暗淡了下来,一切又归于平静。

夏天的风吹过宫宇,仿佛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