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机接近

伺机接近

跟着燕惊寻回到逐风客栈,明沉的低落渐渐消失了。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主意。

于是,她伸手拽了拽燕惊寻的袖口,“那个,严大人,我想去辰府暗中打探消息。现在,不是明面上的消息,打探不到那么多吗?我方才看到辰府招收了一批新丫鬟,还在受训中。我可以假扮成丫鬟,混进去。你要来吗?”

燕惊寻很是惊诧:“你是让我也扮成丫鬟陪你一起去吗?”

明沉嘴角有些僵住了:“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要不要也暗中进入辰府盯梢,当然如果你愿意扮成丫鬟陪我,那也可以的。”

燕惊寻抽搐的嘴角更显讶异,“哦,不去,你自己去就好了。”,看到明沉有些低落的小脸,他又默默补刀:“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好主意,谁出了主意就谁去呗。”

明沉差点被他气得二佛升天,不去就不去吗,干嘛还要默默补刀,真是太讨厌了,一看就是注孤生的命。

她在心里念念有词,面上倒是越显温婉。

“那行,我去可以,你可不准背地里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明沉此时对这个京城来的所谓捕头那可是彻底没了半分好感,也不大信任他。只求这个严捕头不给自己添乱,那就万事大吉了。

明沉说着,回了客栈上自己的隔间里。她拿出易容工具,给自己换了张脸,又梳了给丫鬟的发型,换上自己方才从辰家顺手牵羊时带出来的丫鬟衣物。

明沉在镜子前观赏着自己的新打扮,内心实在是满意极了。

她伸手捋了捋裙摆的褶皱,便慢慢下楼去了。

别的不说,光看她低垂着眼睑的乖顺摸样,倒是真的挺像一个世家大族里的小丫鬟。

燕惊寻正坐在正堂里喝着小酒,看到一个丫鬟从楼上下来,丫鬟身上还穿着辰家丫鬟的衣服。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丫鬟是明沉假扮的,他有些惊讶。

他知道曜日有些易容的手段,江湖上见过其真容的人都已经死了。

曜日杀人的两种打扮,一种是伺机暗杀,易容成他人摸样,趁其不备将人砍杀。

另一种则是光明正大的暗杀,一身绯红色的宽袖红袍,侧背一把用黑布紧紧缠起的宽刀云开,然后上半边脸上罩着一个银质的白鸟形状的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也不知是否有易容的痕迹。

这其实也是燕惊寻第一次亲眼目睹曜日易容,她上去还没一会儿功夫就下来了。

明沉见燕惊寻目光朝自己这儿看来,朝他微微颔首,摆身走了,身姿窈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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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府里:

“昨日里,我已经训诫过你们了,谁把昨日里我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管事的姑姑板着脸,面无表情。

明沉躲在后面站着的小丫鬟身后,眼睛直盯着地面。

她心里默念着,不要叫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管事的姑姑说了声:“就是你,那边那个低头的,你来说一下。”

明沉感到管事姑姑的声音似乎近了,她有些慌,人就呆愣在原地。

明沉听到身前的那个小丫鬟颤抖着声音缓缓说起:“回姑姑。你昨日里说的是,来到辰府,要守一个丫鬟的本分,莫想着,莫想着...。”那个小丫鬟明显是忘了词,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

明沉一边庆幸管事姑姑叫的人不是自己,一边又着实为自己身前的那个小丫鬟捏了一把汗。

她不小心伸手狠狠拽了那个小丫鬟的衣角一把,小丫鬟可能是因为老半天想不起词而紧张的没站稳,一下子就往后倒去。

明沉躲闪不及,被压了个底朝天。

明沉的脸都疼的皱起来,这个小丫鬟应该减肥了,这也太沉了。

明沉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小丫鬟。而小丫鬟似乎吓了一跳,连声对明沉嗫嚅着嘴唇道歉。

周围好像一下都安静起来,明沉心里感到不安,她又推了一下小丫鬟的肩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明沉抬头,只见管事姑姑本就阴沉的脸此时更是黑如锅底,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好,好呀,真是好的很呢!我这前头在这里问话,你们在后头随意打闹。这还有没有体统了?昨日里的话也没好好听,记不住话,不懂规矩。没关系,我先来给你们好好上一课。你们二人便去后院打扫吧,后院里近来长了不少杂草,给我仔细地都拔干净了,不然的话,还有你们好看的。”管事姑姑厉声说完,又瞧了瞧周围的其他丫鬟,哼了一声。

管事姑姑带着其余的丫鬟快步走了。明沉跟方才那个小丫鬟被一个小厮领来后院干活。

后院的杂草是真的很多,明沉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那个小丫鬟显然也被这么多的杂草吓到了。

小丫鬟有些不安:“我叫悦榕,姐姐你叫什么呀,刚才真的是对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朝后面倒去。”

明沉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嗨,没事儿,你也不是很重。你叫我橙子就好。那什么,我们快点开始干活吧,这活有点多,不快点,今日里怕是干不完。”

悦榕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人一阵忙活,时不时还聊些话,缓解疲劳。

“橙子姐姐,幸好有你来陪我,不然这么多的活,我一人可干不完。这个姑姑可凶了,之前我好几个小姐妹都被这个姑姑吓哭过。”

“那既然这样,你怎么会想来辰府当丫鬟呢?”明沉不动声色的套话。

“这不是看辰府的月俸高吗,一个月光普通丫鬟就能有十两银子,跟别说那些内院里伺候的。刚刚那个管事姑姑一个月里光月俸就二十两银子,这还不算上那些夫人、小姐的赏赐。”

悦榕说着,挑眉逗眼的看着明沉:“橙子姐姐也是这个原因吧。”

明沉垂了垂眼眸:“大概吧。对了,你在这里有小姐妹,那你有没有听见她们说起什么?比如平时书房里都有什么人进出啊?”

悦榕往先是往后院门口张望,发现没人,这才拉着明沉凑近,对着她耳朵小声说道:“哎呀,你问这个干什么?自从前年那桩事情后,府里已经是谈书房色变了。得亏你问的是我,我还真知道。但你得发誓不要说出去。”

明沉镇定的点头:“你千万放心,我不是那种出卖别人、守不住秘密的蠢货。你尽管说,我听着。”

悦榕这才继续凑在她耳边说道:“这平日里常进出书房的也就府里的三少爷、四少爷和老爷。从前年起,三少爷就不大进书房读书了。四少爷倒还是像往常一样黄昏时去读书一直到深夜。至于老爷,府上老爷去书房那都是随机的。”

明沉谢过悦榕,并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然后趁着夜色,来到三少爷的院子里。

方才听着悦榕的一番说辞,三少爷明显是有疑点的。要么,他就是那个作案人;要么,便是他撞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为避耳目,远离书房。

三少爷屋里的烛火已经熄了,外面守门的小厮倚靠在门口的圆柱上。

明沉不会轻功,也不会暗杀,想要进去,只能迷倒那个小厮。

所幸,先前有料到这种情况,她身上带了不少迷药和毒药。

明沉的内功心法学的还算用功,虽比不得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姐姐曜日,但也能排到上等。

她的步子悄无声息,从后面靠近了那个小厮,将用迷药浸过的针扎向了小厮的项颈后。小厮歪头倒在了圆柱上。

明沉推开门,进去了。三少爷显然已经熟睡,明沉不放心的拿浸过迷药的针再扎了三少爷一下。

屋子里是一片漆黑,明沉有些害怕的赶忙从怀中拿出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芒很柔,不刺目,外面也瞧不见。

她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个房间。

桌案、香炉、书架、摆件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忽然,她在花瓶的角落里看到了两三把刻刀。

这种刻刀市面上很少见。

明沉年幼时也玩过这样的刻刀,她有一整套,当时是想学雕木头而缠着母亲去专门定做的。

明沉拿起刻刀细看,刻刀的刀口有些生锈。

看来这个三少爷平日里对刻刀也不是很爱惜,不是一个热爱雕刻的人,可能还是个生手。

明沉将刀摆回原处,一溜烟的带上了房门,翻墙出了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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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沉深夜里才回到逐风客栈睡觉,刚来到二楼,便看到倚靠在二楼走廊窗口的燕惊寻,他还没睡。

明沉打量了他一眼,就进到了自己房里,重重关上了门。

燕惊寻挑眉一笑,也回到了自己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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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明沉起了个大早,她吃完早饭,便去了西街闹市里。

西街里住的都是些平民,比不得东大街里的达官贵人。但西街很热闹,做生意的买卖人和手艺人也很多。

明沉之前专门去打听过,据说这有名的篆刻师父都扎堆聚在西街里,东街里可没专门营生篆刻这一行当的。

明沉有目的地逐一逛遍了西街里开的所有的篆刻铺子,都向他们打听过是否有什么人两三年前篆刻过一个奇怪的印章。

明沉说着还比了个图案,但没有比全。

她知道藏一半露一半的道理,但在座的都说绝没做过。还说这章子模样怪,若确实有篆刻过,那一定印象深刻,是不会忘记的。

明沉意兴阑珊的离开了最后一家篆刻铺子,她走出了西街。

不经意间,她在西街旁的小弄堂里瞧见一架马车,马车很是朴素,与这西街倒是很衬。

一个中年男子掀起马车门帘,从马车上跃了下来,进入了旁边的一家宅院里。明沉注意到宅院上写着“柳府”。

这男子,是真的很眼熟啊。明沉虽有些脸盲的习惯,不大认得出人,但男子额下的伤疤很显眼,很难令人忘记。

明沉跺着步子,回逐风客栈,她想了一路。

恍然间,她眼前一亮。

这不是,前天进辰府查案辰府里的那个老爷吗?尽管只是擦肩而过,明沉还是把他那张额下有伤的脸给记住了。

所以,辰府的老爷这是在西街边上养了外室吗?明沉有些好奇。

她觉得若要调查老爷,得先把西街柳府里的那个女子的身份摸清楚了,然后试探那个女子。

明沉回到逐风客栈时,燕惊寻正坐在大堂里喝着酒,一杯又是一杯。

他醉意上头,扒拉着明沉的袖口,喃喃了一句“橙子”,然后歪头伏在木桌上睡了过去。

明沉没有听清他的言语。她很是气恼的一个劲的往外扯着自己的衣袖,生生将自己的衣袖拽断了,这才扯出来。

她很生气地踩着楼梯,上楼去了。只听得“咔咔咔”的声音和燕惊寻醉梦中几声几不可闻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