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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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姐这话说的，五妹妹也只是一时失笑，平白的这般生气做什么，没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这话依然是温柔极了。宋枕朝心中暗道自己也算是大有长进，竟然对着宋枕玉这般泼辣的人也说得出这话来，心下是又酸又软，毕竟是那个张狂明艳的陆栖池，虽是在后宫磨灭了自己的精神儿，却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这样的机会，来做个平凡姑娘，说些普通的劝慰。
只是宋枕玉哪里听得进去这话，只是一味的讥讽道：“五妹妹你这攀高枝攀的倒是不错，什么时候竟是与四妹妹这般要好了，既然你说了是有趣的事儿，那么做姐姐的有些好奇，也不算是过分吧？”
她说着挑了挑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眉眼霎时间灵活生动起来，倒是让宋枕朝心里暗暗唏嘘，宋枕玉虽是个无脑的绣花枕头，这副皮囊倒是真真是不错。
“姐姐说笑了，妹妹瞧着姐姐望舅舅的模样，倒真真像是······真真像是期待着什么呢。”许是说到了宋枕霜的痛点，这会子倒是干干脆脆的反驳。
利落的回击完了之后，便向着宋枕玉福了福身子：“三姐姐自便，五妹妹我先行告退了，我姨娘还在流云斋等着我去分享趣闻呢，就不陪着三姐姐了。”
说着倒是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宋枕玉来不及说话，看着这个转身的背影不由得更加恼怒，一块帕子像是要揉碎了似的，将怒气全发在了宋枕朝的身上：“你个伪善的东西，谁要你的假好心，就属你心肝儿最黑了。”
若宋枕朝还是原身，自是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的，如今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宋枕玉一眼，然后在轻飘飘的说：“我原是在姐姐心里就是坏了心肝的东西，只是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咱们姐妹情深，倒是也不打紧，我自是不会记得姐姐说的坏话的。”
“谁和你姐妹情深······”话还没有说完，宋枕玉就感受到了宋枕朝眉眼间的威严，倒是一时之间不敢说些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也只得暗自生恨，心中愈发恼怒，这宋枕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外人那边是万万不能这么说的，丢了我的脸面不假，但更重要的是这打了爹爹的脸，宋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若是坏了心肝儿，那姐姐以为自己就能独善其身吗？四妹言尽于此，请三姐姐琢磨。”
宋枕朝说完也就离开了，空青瞧着刚刚自家小姐神气的模样，心里高兴极了：“还是小姐有本事，三言两语的就将人给打发了，还让三小姐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空青素来是个稳重的人，此时偶尔说些无伤大雅的话宋枕朝也不会阻止，淡笑着任由她抱怨，一路上离芙蕖阁却是越来越远。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这不是去芙蕖阁的路。”空青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不由得脱口而出问道。
“自然不是去芙蕖阁了，我不是叫你给我备了些点心吗？在哪里？”宋枕朝也没有回答空青的问题，倒是询问了点心的下落。
“小姐还说呢，小姐就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没了个影儿，我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只得匆匆收拾了两三样。”提起这个，空青有些怨念，不由得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小姐倒是不问问自己，尽顾全自个儿的家人了。”
“那倒是我的空青说来听听，今日带了些什么来。”宋枕朝虽是稳重，但是这副身体实在是年轻，此时倒是有些女儿家姿态。
“只带了一碟子的如意卷儿，和一碟子的玫瑰酥，行事匆匆，倒是不好多拿。”
“好，这样就足够了，好得很。”两个人边走边聊，脚程又快，倒是很快就快到了小书房，空青才知道宋枕朝是要来看宋承轩，心中有些纳罕这几日的小姐倒是对二公子好得很。
空青不似赤药，这会子自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到了书房门口，宋枕朝轻轻地敲门，“二哥哥可是在里面？”
宋承轩不受宠，平日里下人也怠慢，这会子竟是身边庭院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宋枕朝看了也忍不住暗暗伤怀，无论是宋枕朝还是陆栖池，总归是有人疼着宠着，倒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境遇，足可见自己的幸运了。
这一次倒是顺利，宋承轩自己就把门打开了：“你怎的又来了？”言语中似有些不耐，宋枕朝也不甚在意，只是眉眼弯弯的憨笑：“我今儿在云来寺要了些素点心，都说云来寺香火旺盛，斋饭和点心是有佛祖庇佑的。”
“我便给你和哥哥都各自拿了两碟，”说着又回头瞧了瞧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空青：“傻愣着在那做什么，赶紧将点心拿出来啊。”
空青这时候才有条不紊地将点心拿了出来，然后又为两人泡了两杯茶，一切事情都做好了之后，才老老实实的又站在了旁边，不发一言。
“这是如意卷和玫瑰酥，寓意也好，祝二哥哥今后事事如意求仁得仁，终归是有花开红火的那一天。”宋枕朝眉开眼笑，像极了一个好妹妹。
宋承轩却是面色淡淡的，便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柔上三分：“你倒是有心了，我在这里先谢过了，只是这求神拜佛本就是些虚妄，又哪来的求仁得仁一说，不过是人们自己想出来的劝慰罢了。”
“二哥哥此言差矣，敬鬼神而远之，这点心或许能保佑二哥哥高中呢？左不过是吃两块点心，若是觉得甜腻还可以就着茶水喝，又算不得亏的。”
“自是算不得亏，总归也是没什么益处就是了。”
“二哥哥还没有试呢，就说的像是经历了许多似的。”宋枕朝有些好笑，将点心往桌子上摆摆好，又瞧了瞧书房里的书目。
“点心我自是会吃的，你先走吧，你来回晃动才会晃得我食不下咽。”宋承轩见她四处打量，实在是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举动，倒是急着让她回去。
“二哥哥实在是让我伤心，倒是我这送点心的送的不好，惹你嫌了。”说着枕朝便垂了下眼睛，做状要哭。
倒是宋承轩见了这模样没了法子。只得好言相劝：“这点心我一会就吃，你也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虽不知你目的几何，但这点心我断不会扔了便是。”
“二哥哥又怀疑我的目的，我是真心相与二哥哥交好的，这云来寺的素糕向来是有名的，我愿长兄与二哥哥一同高中，毕竟无论如何，我也是宋家的人，唯有哥哥们好了，我才能好。”宋枕朝这会子倒是没哭没闹，只是耐了性子将这话细细的说与宋承轩听。
宋承轩瞧着她这模样倒是愈发看不懂了，一会子如同之前似的哭闹撒泼，一会子又冷静的不像话，就像那日对着六弟的尸体······她也是这副淡淡的样子，倒是更像是什么皇亲贵胄，看着既是清贵又是妩媚，俨然是一个神秘的精灵。
若说是精怪，怕是也有人信吧，只是甚少有人见过宋枕朝这般模样。
“到底哪个才是你呢，我的“好”妹妹。”宋承轩这句疑惑在舌尖萦绕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本以为宋枕朝会如之前一般避而不答，没曾想这一次她却是银铃般的笑出了声“二哥哥又来这话了，我既是你妹妹，这一点不变，其余的真真假假，又有何关系呢？”
说着眼神不躲不避的对上了宋承轩的目光：“二哥哥放心，我断不会害了你便是。”
“但愿如此。”宋承轩似是承受不住这般热切的目光，倒是头一回避开了这股子视线，颇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嗓子，细细研磨去了。
宋枕朝倒是也不避讳，就着宋承轩研好的墨就开始写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是她作为陆栖池的时候特别喜欢的一句词，也许没有人想到，陆栖池这般的随性人物，倒是心里还有这股情结。
人人都道陆栖池活的受尽宠爱像个传奇，可又有谁知那万花丛中的自己，后来会落得如此田地。
宫闱消磨的，不过是她的秉性，可是随着秉性消失的，却是那个眼神里有星辰的陆栖池，进宫的那一刻，身边时时站着的，就不再是那个眉目清朗的陆恕己，也不再是那个天家帝王徐清晏，除了随从，她宛如独立。
陆栖池没有了，活下来的，是殊妃。
饶是齐长蔚逼得再紧，做的再过，陆栖池从未计较，她生来骄傲，有些事开了头，她便不再回头。
从太子妃到殊妃，世人只知她如何得宠，却无人过问，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曾有过期盼？
宋枕朝随着回忆眼神渐渐的放空，宋承轩见到这句词的时候愣了一愣，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四妹的字写得这般好，带着瘦骨嶙峋的骄傲和清贵。
正想夸一夸她，一回头却发现四妹放空了自己。
又来了，宋承轩默默的念道，那股子尊贵的天下无双的劲儿，在这一刻又出现的淋漓尽致，宋承轩看着宋枕朝精致无比的面庞，不由的眼眸缩了一缩：四妹当真只是四妹？
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大，他倒是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宋枕朝出神，那双眸子里似乎有数不尽的回忆······和痛苦？
痛苦？她自幼受尽宠爱，即使老太太之前不喜她也并未委屈过她，她这般沧桑的眼神，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