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楼随笔范文精选3篇(全文)

三剑楼随笔篇1

最近收到了好几封读者的来信,询问有一部叫作《天池怪侠》的书,是不是我的作品。虽说是提出询问,其实他们在信中都已表示知道了答案,知道这是别人冒名之作。因为虽然天池怪侠是《书剑恩仇录》中一个重要人物,虽然这部书中也有陈家洛、霍青桐、无尘、李沅芷、常氏双侠、赵半山等等人物,虽然它是从《书剑》结束的地方开始而封面上也署了我的名字,然而文字的风格毕竟是完全不同的。有一位读者寄了几本这种书给我,我见书里的乾隆皇帝自称“孤王”,李沅芷自称“妾”,一个什么老侠自称“老身”,每个人都似乎在唱戏,实在觉得相当有趣。

给小说或戏剧写续集,这种兴趣似乎是十分普遍的。不一定是好的作品才有人写续集,平庸的无聊的作品,也会有人兴致勃勃地提笔续下去。美国片《阿飞舞》难道是一部好影片么?《黑湖妖》难道有任何价值么?然而毕竟还是有《阿飞舞续集》和《黑湖妖续集》。在我国旧小说中,《济公传》的续集恐怕数量最多,然而《济公传》写得实在并不精采。《七侠五义》之后有《小五义》和《续小五义》,《今古奇观》之后有《续今古奇观》,这都是比较流行的,但我一直看到了《九续小五义》和《五续今古奇观》,除了黄色与无聊,这些续书中再也找不到什么别的。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既有兴致写作,为什么不另外写一部小说呢?续集已是这样差了,怎么还能不断地续下去?

谈到续书的种类,大约以《红楼梦》为最多了,现在流行的一百二十回本,后四十回就是高鹗续的。而在所有的续书中,恐怕也是高鹗的最为精采,虽然他对礼法与封建制度的看法,远不及曹雪芹的富于反抗精神,然而他终于继承了原作的悲剧结构。如“候芳魂五儿承错爱”等几段,细腻生动,可以直追原作。此外的续书,如《红楼圆梦》《红楼后梦》《续红楼梦》等等,却无一不是糟极谬极,有的说贾宝玉魂游地府,把林黛玉等救活,一个人娶了八个妻妾(除林薛外,还有袭人、晴雯、紫鹃、芳官等);有的说贾宝玉的儿子贾桂(所谓“兰桂齐芳”,兰是贾兰)出将入相、富贵荣华。我看到的红楼续书大约共有八九种,据说总数有十余种之多。

《水浒》的续集自以陈忱的《水浒后传》最佳,书中叙述李俊到海外为王,发扬梁山的英雄事业,但文笔气度,也已远远不及施耐庵。俞仲华的《荡寇志》除前面陈丽卿摆布高衙内一段之外,其余全不足取。

《三国演义》因为已写到司马炎统一天下,实在无可再续,但还是有人写《反三国》,为蜀国扬眉吐气,灭魏灭吴,然而因为一则违反历史事实,二则写得莫名其妙,这书并不流行。

故意与原作相反的翻案作品,一般说来也是续书,主要只是结局相反。反《西厢记》的《东厢记》(清杨世潆作)写得很差;《锦西厢》(周公鲁作)比较好些,情节很复杂,然而可笑的地方也很多,有一节写张君瑞别了莺莺去赴考,主考官是白居易,出题“月明三五夜”,张君瑞就写了崔莺莺那首“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缴卷,结果当然落第等等。反《琵琶记》的有《后琵琶》,在这书里描写了蔡中郎之死,曹操则变成了好人,去赎回蔡文姬等等。《桃花扇》结局是侯朝宗与李香君出家修行,而《南桃花扇》(顾彩作)则写两人白头偕老。据历史记载,侯朝宗似乎并未出家,顾彩这部作品倒颇有事实根据,但因为才力不及,所以读来也无意味。

随便想一下,旧小说和戏曲中有续书的,实在举不胜举。《说唐》之后,从《罗通扫北》《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一直续到《薛刚反唐》;《杨家将》,从杨老令公续到杨六郎、杨宗保、杨文广,实在续不下去了,于是又来《狄青平西》《五虎平南》。《西游记》则有《西游补》(董说作)。《西游记》是好书,《说唐》的文学价值就低了,《杨家将》更低,但不论好坏,总有人援笔而续。既然《书剑》用的是旧小说体裁,尽管内容毫不足道,但出现续集倒也是合于传统的事,只是在封面上署了我的名字,那位作者似乎是过谦了。

(选自《三剑楼随笔》,学林出版社)

三剑楼随笔篇2

前些天,听朋友说金庸要入中国作协,我“噢”了一声,朋友愕然,问我为什么这么平静,我反倒对他的愕然很不理解,他说网上都炸锅了,喊声一片,关键词是一个江湖人士怎么能入庙堂之门?

我说,首先要弄清楚什么叫江湖,什么叫庙堂。

在写作上,不管是写惊天地、泣鬼神之作的作家,还是写民间文学、乡土文学、传奇故事、奇幻志怪的作家,只要写得好,有读者,都是好作家。赵树理当年戏说自己的作品是地摊文学,难道能抹杀他在文学上的地位吗?鲁迅、巴金、茅盾的作品,至今受到众多读者和学者的推崇,张恨水等鸳鸯蝴蝶派的作家,照样受到广大读者的热爱,谁能说他们这些作家,一个是江湖,一个是庙堂呢?更不用说金庸。在我的心目中,金庸是新派武侠小说最杰出的代表作家,被普遍誉为武侠小说史上前无古人的“绝代宗师”和“泰山北斗”,一些金庸小说的发烧友狂热地称他为“金大侠”,说明了他在读者心中的地位。但不能因为称他为大侠,就成了江湖人士,就必须在文学场地上杀出一片独特属于自己的地盘,威风凛凛地屹立在这个地盘上当起“岳不群”甚至“任我行”,与全国重要作家势不两立、剑拔弩张。

金庸到了85岁高龄,想起加入中国作协,是有其历史原因的。

1955年,金庸开始写《书剑恩仇录》,在《大公报》与梁羽生、陈凡开设《三剑楼随笔》,成为专栏作家。1957年进入长城电影公司,担任专职编剧,著有《绝代佳人》、《兰花花》、《不要离开我》、《三恋》、《小鸽子姑娘》、《午夜琴声》等剧本,合导过《有女怀春》、《王老虎抢亲》等,当时用林欢作为笔名。

金庸的理想是当一个外交家,所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不久,他来到北京,想圆了做外交家的梦,未能如愿后,便重返香港,从事武侠小说的创作。

1959年,金庸离开长城电影公司,与中学同学沈宝新合资创办《明报》,任主编兼社长,长达35年。在此期间,又创办《明报月刊》、《明报周刊》、新加坡《新明日报》和马来西亚《新明日报》等。金庸主持《明报》期间,《明报》成为香港最有影响的报纸之一,甚至有人喻其为香港的《泰晤士报》。此间金庸从未中断写作,至1972年宣布封笔关于温暖的作文,共写武侠小说15部,为中国文学开创了一个种类,并且亲自走到了顶峰。

这个时期,金庸在香港。由于香港当时还属于英国管理,限制了香港众多作家和大陆作家的来往。这并不是金庸不想加入中国作协,更不是中国作协不愿意接受金庸。硬要把因此没有入作协的金庸划为江湖,把大陆广大作家的聚集团体中国作协看成庙堂,实有割断历史、硬要把金庸放到广大作家的对立面之嫌。

其实,金庸本人一直是和中国作协、中国广大作家保持着良好关系的,1981年后,金庸数次回大陆,先后受到邓小平、江泽民等领导人的接见,1985年任《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1986年被任命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政治体制”小组港方负责人。所谓江湖,就是和所谓庙堂的正统一方势不两立,那么,金庸怎么能和国家重要领导人亲切会谈,并欣然出任官方重要职务呢?

其实金庸入不入中国作协,中国作协都把他作为中国作家中的泰斗式人物,中国广大作家也视他为朋友,一个大作家、老作家,办没办过什么入会手续,大家并不在意,作家们见面,难道还要问一声你是否会员?

但是人老了,许多事情是需要整理的,香港已经回归了,难道金庸老人不能一起回归吗?其实他办不办手续都是广大中国作家的好朋友,是我们队伍中的一员,我们以他为骄傲,但是手续办了,不是更好一些吗?就像一对老情人,同居多年,有没有结婚证街坊邻居都是认可的,但是上了年纪,领个证是对这段感情的总结,按照人之常情,朋友们应该庆贺,而不是别有用心地拆散他们。

不能否认,有一些写作水平达不到加入中国作协甚至各省作协要求,而又非常想加入作协的人,拿金庸作为他们的遮羞布,这块遮羞布的突然失去,怎么不会让他们愤怒呢?

(摘自《腾讯博客》)

三剑楼随笔篇3

在新武侠领域内,以金庸与古龙成就最高。但新武侠的开山之祖却是武侠名士梁羽生。

1992年金庸在香港一家书店偶然读到笔者撰写的《古龙小说艺术谈》一书,便以香港作家协会名义邀请她笑了作文500字五年级我赴港讲武侠。由于当时办公派出境手续较麻烦,办了大半年才办成,待我1993年抵港时,金庸已赴英国剑桥大学攻读硕士,由香港作家协会主席倪匡设宴招待。

我在香港讲武侠之际,正好碰到香港书展,香港作家协会总干事谭仲夏陪同我参观书展,巧遇从澳洲返港的梁羽生,当时谭仲夏为我们作了介绍,梁羽生在1987年已移居悉尼,但他还在悉尼与香港两地各居住一段日子。我送了他一本《古龙小说艺术谈》,梁羽生先生也送了我一本他写的《三剑楼随笔》。梁羽生先生中等身材,慈眉善目,他当时已69岁,为人温厚宽容,风度如谦谦君子。他对人的亲切与随和与金庸的不怒自威截然不同。由于当时时间较短,谈得不深。

后来,我与梁羽生通过几次信,他的文笔很有古典文学根底,正如他写的武侠小说充满了书卷气与名士派风格。但他于1997年后一直定居在澳大利亚,我们就无缘再联系了。

梁羽生原名陈文统,广西蒙山县人,生于1924年,是世代书香门第,他青年时代在岭南大学攻读国际经济专业,但业余时却酷爱和迷恋于中国古典诗词,他于1949年从大陆赴香港,后来在《新晚报》当编辑,他在报上写文史小品与棋话。1954年香港发生一起武林门派之争,香港太极派传人吴公仪与白鹤派传人陈克夫一言不合,相约在澳门比武。《新晚报》为满足读者需要,便找陈文统商议,请他为报社写一部武侠连载小说,陈文统思考后允应。他很推崇民国武侠小说家宫白羽的武侠小说,于是取名梁羽生,写了一部《龙虎斗京华》在香港报坛一炮打响,梁羽生首先揭开了新武侠小说的大幕,从此,梁羽生被誉为中国新武侠小说的开山鼻祖,金庸一年后才写了《书剑恩仇录》。

梁羽生创作《龙虎斗京华》之后,一发不可收,又先后创作了《萍踪侠影》《还剑奇情录》《大唐游侠传》《云海玉弓缘》《七剑下天山》《女帝奇英传》《冰川天女传》等三十余部长篇武侠小说,共160多册,字数达2000万字。

1995年我参加中国武侠文学会举办的“首届武侠文学研究会评选活动”,我们共同推选梁羽生与金庸获“金剑奖”。

2000责任心作文年6月,我收到澳大利亚领事馆一封邀请信,总领事邀请我赴墨尔本大学讲课,并采访将在九月召开的悉尼奥运会,同时安排我依次对悉尼、墨尔本、堪培拉、阿德莱德与布里斯班五个城市作采访。阿德莱德当时正进行市长选举,我在现场采访了澳洲选出的第一位华人市长黄国鑫,黄市长特为我介绍了澳洲华人名流梁羽生先生。并说梁大侠移居悉尼后,在华人中影响最大,我便决定赴悉尼前去拜访。

我在悉尼大学文学院博士、《梁羽生传》作者刘维群的陪同下,去梁大侠寓所拜访,梁羽生在悉尼住的是一套连体式的小别墅,房间并不大,但在市中心附近,环境优雅,闹中取静。陪同他的是梁大侠的夫人林萃如女士,他们几十年相敬如宾,十分恩爱。

梁大侠谈起他最早的笔名是陈鲁、梁慧如与冯瑜宁,他用陈鲁、梁慧如两个笔名写棋评与文史小品,冯瑜宁则是《新晚报》“茶座文谈”的主持人,梁羽生还开了一个“李夫人信箱”,专门回答读者各种问题。他说:“笔名女性化,有利于与读者交流。”梁羽生还用过冯显华、幻萍等十几个笔名。

我环视梁羽生的书斋兼客厅,靠窗有一张写字台与两只书橱,墙上有一副对联,上联是:大唐帝观,骄龙飞天,云海风鸣,广陵三魔魄震散;下联是:草莽钗联,狂侠游剑,星河影幻,武当七绝心惊还。横批是:羽生奇侠。我端详半晌,才悟出这副对联已将楼主梁羽生一生心血写的35部武侠名作的书名,嵌入其中。再看书斋与其他陈设和普通人家并无两样。梁羽生先生坐在沙l上侃侃而谈,他1950年考入《大公报》任编辑,后被香港著名报人罗孚调到《新晚报》当编辑,曾与金庸为同一报社编辑,编报之余,两人常以弈棋为乐。1962年梁羽生曾以《大公报》代表的身份参加香港新闻代表团,赴京参加国庆观礼。

因为爱好武侠与侦探,我在台湾著名企业家温世仁先生支持下,于1999年创办了国内第一本以武侠与侦探为题材的《大侠与名探》丛书,前后5年,出了21期刊物,我当场送梁羽生先生几本刊物,梁羽生先生阅读后,为之题词:“愿《大侠与名探》培养出更新一代的武侠小说作家。”

我们在梁羽生寓所合影后,又去附近酒楼小聚,梁羽生要尽东道主之谊,点了一桌菜。席间,梁羽生又说,他住在悉尼的“华人区”附近,当地华人称为“澳洲尖沙咀”,每周四中午有不少年已花甲的老人在此喝茶。他们还组织了一个“文华社”,一起下棋聊天,梁羽生说起来展眉微笑,显得十分高兴。

《梁羽生传》作者刘维群当场送了我一册《梁羽生传》,他说梁先生是当地华人中最受崇拜的偶像,在当地华人中有梁羽生的不少粉丝。梁羽生定居悉尼后,不仅为《澳洲新报》开了一个“对联”专栏,还在华人广播电台中主持一个“说武谈文”节目,颇受欢迎。

梁羽生又插话说:“1994年悉尼作家节举办了一个‘中国武侠小说专题研究会’,我和查良镛(金庸)先生在会上见面了。”

我问梁羽生:“听说您在会上肯定了金庸创作武侠小说的成就?”

梁羽生回答:“我在会上讲过,对于中国新武侠小说,我只不过算是个开风气的人,真正对武侠小说作出很大贡献的是金庸。”

金庸与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各有特点,梁羽生曾以倪硕之的笔名写了一篇《金庸与梁羽生合论》,他认为“梁羽生受中国传统文化(包括古典诗词、小说、历史)的影响较深,名士气味较浓;金庸则是现代的洋才子,受西方文艺(包括电影)的影响较深。”这已为武侠评论家的共识。但总体上说,金庸的武侠小说成就高于梁羽生,我就这个问题请教了梁羽生先生,梁羽生老人也点头称是,他还说:“金庸写人心的复杂,尤其塑造反面人物行事的阴险毒辣,我实在是经历不够,或者说难以想象。”我以为这是实话。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梁羽生,是很难想象“阴险毒辣”的。

在金庸笔下,不仅有手段凶狠残忍的左冷禅、段延庆、欧阳锋、张召重,还有貌似忠厚却心如毒蛇的朱长龄,面似君子而行事阴险的岳不群,媚笑如花而手段卑鄙的康敏,总之,金庸笔下反面人物的诡秘伎俩与险恶用心,确实是厚道而有书卷气的梁大侠难以企及的。

梁羽生先生还谈到了自己喜欢的三部武侠小说,他依次说道:“《萍踪侠影》《云海玉弓缘》《还剑奇情录》,这是我创作中比较花心力的三部作品。”我问道:“在新武侠研究上,有人将金世遗排名状元,张丹枫排名榜眼,您的看法呢?”梁羽生笑道:“以武功而论,我这一部小说中的大侠与那一部小说中的大侠,也没较量过,我也没法比较。从人物性格上分析,张丹枫比较单纯,而金世遗的遭遇太坎坷,感情上的波折也大起大落、动人心魄。至于读者怎么评论,只好由他们自己决定了。”

梁羽生于1979年9月以香港作家的身份,成为中国作协“文革”后吸收的第一批会员,中国作协在2004年举办首届“梁羽生杯”全球华语武侠微型小说大赛,当年梁羽生还向中国现代文学馆捐赠藏书及其书稿、书信与字画。梁羽生先生于2009年病逝于悉尼,享年8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