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各房显神通

回各房显神通

叶裔勋最终也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的告知给余姚,他只道造谣生事者已被他揪出来驱逐离府。造谣生事者是府中几个老妈子所为,究其根本竟然是妒忌杜婶儿,同样是在叶府当差,杜婶儿的儿子得到重用步步高升,而他们的子女却没有这种机会。

这种说辞余姚不肯相信,她料定是金氏所为。佛生日那天自己抢尽她的风头,她才是最有动机加害自己。可是叶裔勋却只字不提金氏,她知道再深究下去也毫无意义,叶裔勋是铁了心要维护他的正妻。

他既要自己做单纯的姨太太,自己也只能装傻到底。这一次她犹如被掌掴后的警醒,叶裔勋回到了她的身边,可或许明日又会离开。这个男子注定不能完全的属于自己,她日后的路绝不会再顺遂下去。裔勋在侧酣睡,她却辗转反侧,她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后悔给他做妾室?

彼时,万氏盘着腿坐在房中的炕头上,她口中吸着旱烟袋,时不时吐出层层烟圈。她穿着不大符合年纪的艳色衬衣,看着炕上早已铺好的被褥,冷清又空旷。她才过了个把月人间烟火的日子,却又守起活寡来。

万筱淸还不到四十岁,身形还没有发福臃肿。她被婆婆买来时才十几岁,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和大大的眼睛。虽说她的祖籍在中原一带,但她的性子却泼辣的很,婆婆常说她像个川妹子。

她刚过门儿那几年叶裔勋在外面曾有个相好的,婆婆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却从不说破,只教她拿出本事来拴住裔勋的心。她也不负众望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他给勾了回来,裔勋从此再也没有出去鬼混过。

婆婆更加喜爱她,仗着婆婆的喜爱,她在叶府独宠一二十年。可这几年公婆相继过世,老爷又在外头养了另一房妾室。万氏就像从天堂摔进地狱。

这一次,金氏母子加害单氏,她早就看穿了内幕。本以为自己见缝插针截了胡,可重新笼络住老爷的心。可是……她还在满心欢喜的等待老爷回来,却被金氏派来的人告知,老爷又回到单氏那边去了!

没几日万氏便催着施芸带着孩子回到婆家去。栾家是小门小户,可她女儿到底是正室夫人。叶施芸只得一个女儿,栾家对她是有成见的。她本想为姑爷再铺铺路子,为女儿再撑撑腰杆子。可到头来还是事与愿违!

栾萃纹这小孩子习惯了叶家的吃穿用度,回到栾家多有不适,不是嫌弃饭菜寡淡,就是嫌弃屋子不够宽敞。栾家公婆敢怒不敢言,他们家的孙女竟被娇惯成这样?萃纹口中说的那些话,还不是大人们常说被小孩子听了去才学会的?

叶家到底是看不起他们栾家,栾家家世虽薄,但叶家给他们的也是姨太太养的老姑娘呀!施芸投胎生了丫头,肚子就再也没有过动静,到现在也没有为栾家添个男丁!

栾凤杰不日回到奉天城,他在路上还美滋滋的,进了家门看到施芸母女已回来,顿时耷拉下脸来。叶施芸淡淡地告知了他府中的变化,凤杰口中骂道:“单氏这个婊子!”施芸流露出鄙夷的目光,若说单余姚是婊子,那他栾凤杰又是什么?她自恨自己当初嫁错了人,怎么会选中这种趋炎附势之徒!

栾凤杰起初还有点可怜余姚,想她到底是年轻不经事,没等怎么着就被岳母给斗垮。还以为她是个人物,没成想只是个纸老虎而已。他刚刚听闻传言时还为自己捏把汗,幸亏那传言传的是杜仁平和她,假使传的是他和单余姚,那才是百口莫辩呢!

当年他得知叶裔勋要纳单余姚做妾室,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甚至有好几次他都想当面质问她,她这么做是不是在报复他?他觉得余姚恨自己,因爱生恨的那种恨。他更懊恼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把她介绍到工厂里去!她若未去工厂,何来今日之患?

金氏一连跪在佛堂数日吃斋念佛。她的娘家祖上原是兴京满洲正蓝旗,信奉的是萨满教。叶裔勋的母亲则笃信佛教。自从金氏嫁过来想讨好婆婆,这才改了信仰信奉起佛教来。过了当月十五她出了“关”,仿佛参透了哪部经文修得正果。

金氏叫来怀安,要他去往福陵一带,寻一位姓周的算命先生,请他务必来叶府一趟。隔日,怀安果真请回来一位周先生。

众人纷纷议论,这周先生是个道行颇深的出马仙儿,算命算得又准又灵。这位周先生留着一把山羊胡,穿着一身道士袍,手中拿一把拂尘。

金氏请周先生进厅堂做法,万氏跟在金氏身后不明就里,一众下人也围在门缝、窗边偷偷往里看。

周先生自己先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又请金氏再点燃三炷香同插在香炉之中。待金氏拜跪完起身,那周先生已换成另一副面孔。

周先生翻着白眼仁手上打着奇怪的手势,操出一口闽南方言。大致在问,金夫人您想问什么事情?

金氏毕恭毕敬道:“我们宅子里近年总不得安生,家中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想请先生给算算妨不妨碍我们家子孙?”

周先生忽然唱起曲来,还是用那闽南方言唱的,金氏一个字儿也没有听懂。

她又自顾自说:“前两年我们家老爷差点叫流弹给打死;去年我们家营生又折里好些的钱;前段日子我们家又闹出败坏家风之事……”

那周先生还在自我陶醉的唱曲中,金氏边说边流泪,又过了一刻钟,她实在忍不下去,“周先生,您说的是啥?我实在是听不懂。”

周先生方才安静下来,又翻了翻眼睛操出一口京腔,“您家中有股子邪气,应该是外人带来的,近年家中可有喜事?”

金氏假想片刻回道:“家里这几年只添了一房姨太太,可是这姨太太与老爷八字不合给冲撞了?”

周先生要来叶裔勋和单余姚八字掐指盘算,与此同时他又翻了翻眼睛,操出一口关中话:“二人的这八字倒也可,只是这位姨奶奶命硬得很,十足的克夫相!夫人叫子孙们也别近她的身,气场不合容易触霉头犯事儿。”

再过一会香燃尽,周先生如梦初醒,刚刚所说之事一概不记得,他拿过赏金匆匆离开叶府。

这个消息再次不胫而走,阖府上下已散布开小姨奶奶身上不干净与老爷相克,老爷迟早要折在她手里。

金氏拖着圆润富态身子,手里捻着佛珠,在庭院中召集众人,慈悲感化众人,道:“你们这些老仆不要在府里乱嚼舌根子!富贵有命生死在天,我身为叶家女主必将日日祈福诵经,为叶家积累福报!”

万氏连忙附和道:“到底是夫人宽宏大量慈悲心肠,咱家活菩萨呀!”可她的心里却在骂:这个蠢货一个法子使用两次,那狼能来两次吗?金氏真是越老越糊涂,算个命能打起什么水花?被老爷知道还不是更加厌烦她。自己日后少往金氏面前凑合,再被殃及实在犯不上,她那真是下策中的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