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往事是非难辨

陈年往事是非难辨

闽南临江朱家,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禁忌。天下名剑名刀,十之八九出自闽南,而闽南有名的铸剑师,十之八九出自朱家,赫赫有名的血影刀,便是出自那里。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城镇的人突然变得疯疯癫癫,昔日繁花似锦今日万人空巷。有人去查,说是朱家之人下蛊。蛊从来是只有人听过,没有人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这东西至阴至邪害人无数防不胜防,历来只要有人下蛊,必引得天下追杀。朱家死不承认,但证据确凿,孙家还在朱家家主房内搜出蛊虫。是以众家联合,讨伐朱家,招致灭门。

后来有人证实,那是诬陷。尽管当年参与此事的人三缄其口,可细细想来,不难想出其中猫腻。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的错处,朱家依然是禁忌。待光阴荏苒,没人会知道朱家,也没人能记得当年之事。孙炎雄自噩梦中惊醒,下意识的握住枕边的刀,稍稍安心了些。不能再拖了。

“他居然是当年朱家后人。”白竑不可置信的道,“可父亲也是受人蒙蔽……”

“人都杀了,有什么区别?”木合羽忽然有些玩味的笑了,看来人都是一样的,总会找各种理由开脱,谁都不能免俗。

“你也觉得,父亲有罪?”白竑认真的问道。

“诛杀人满门,逼人入鬼域,白家没份参与吗?若其他理由尚有情可原,可偏偏是为了争夺宝刀。若无那件事,孙炎雄不会是如今的血影宗宗主食人肉喝人血,南卿也该如阁下一样,是个翩翩公子,是受人敬仰的铸剑师。一句轻飘飘的收人蒙蔽,便可抵了五百多条人命吗?”木合羽有些悲伤的说道,“提前告诉你们已是违背了道义,我不出手,便是对得起你们。”

是了,他是翕公子。自闽南孙家,湘西赵家,西戎洪家,岭峤兰家相继被灭门后,余下的几家都曾暗中商讨过,是朱家的人来讨债了。听雨阁的朱南卿,未改名未换姓,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无声的宣誓此仇此恨不死不休。白竑还记得父亲那日在树下站了好久,末了只得一声长叹。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烛火忽然闪了闪,叶寒秋从中嗅出了一种不祥的味道。

木合羽眼神一凝,手中银针齐齐射到墙上。火苗忽地灭了,留下一缕青烟。竹箫擦着那人眼睛而过,他向后一仰,瞬移到窗边。叶寒秋猛地一激灵,有什么人闯进来了,眨眼间木合羽已同那人过了三招。叶寒秋刚想拔剑,木合羽伸手拦住了他,竹箫在空中划了个圈,倒了杯凉掉的茶:“阁下来得匆忙,招待不周。”

“公子好本事。”说话间,那人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端起茶杯,举杯邀月。几人惊出一身冷汗。这人来无影去无踪,自己居然毫无知觉,若是为敌,不可想象。

“难不成在下也在霁月楼的名单上?”木合羽开玩笑道。

“若在,也是贵客名单。公子提前离席,让在下好找。”那人赫然是刚才搭话的黛殊。

“你什么意思。”木合羽一挥袖子,窗子狠狠的关上。防来防去漏了霁月楼。

“在下有事想请公子帮忙。”他直言道,“特来邀公子同行。”

“没空。”

“公子何必拒绝的这么干脆,不如先听听在下的条件?”黛殊静静的看着木合羽,似乎认定了他会答应。

木合羽眯眼打量他:“这些年霁月楼没少在这捞好处,你们本就该把不应知道的事烂在肚子里。”

“公子误会了,我可不敢要挟公子。公子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之事,幕后之人,是谁?”黛殊循循善诱。

木合羽冷笑了声,等他接着说下去。

“公子是唯一一个可信之人,不为神器,不为名利。”黛殊顿了顿,有些恳求般的说道:“霁月楼从不单独行动,此次与我同行的,是我小妹。日前她突然失了联系。她最后出现之地,便是迷阵。在下是在是无计可施,才来找公子。”

“所以,我便该帮你?”

“事成之后,名单奉上。”

“暗泄机密是大忌,你们楼主还容得下你?”木合羽显然不信他这一份说辞,“若没记错你妹妹代号青冥,与你同为霁月楼十二金牌杀手之一,在柳家杀了柳家前任家主柳阡锡将之抛心挖眼还无人发觉全身而退,武功比我只强不弱。我也没有法子另说,若你们合起来给我下套,我岂不是如案板上的肉?”

黛殊忽然跪了下去,木合羽闪到一边,没受下这一拜,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在下为了小妹,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冲着木合羽磕了个头:“我与公子无怨无仇,亦不会那我亲妹妹开玩笑,其他人都想要那神器,断不会帮我,除了公子……我若有其他办法,绝不会求人。”

他盯着黛殊半晌,叹了口气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帮你?”清风霁月,一身傲骨,宁死不折。他一向吃软不吃硬,这一跪是再难开口拒绝。

“小妹身上配有艾草香囊,听雨阁擅用香寻人,请公子相助,必牢记此恩。”

木合羽摆了摆手:“不必谢我,不过一场交易。”他再挥袖,窗子砰的一声打开撞到墙壁又弹了回来,呲呀呲呀的在风中发出声响,吓得人一哆嗦,“明日卯时迷阵入口见。”

那人抱拳感谢,烛火又燃了起来。白翊后知后觉的舒了口气,扒了扒头见他确定不在了,才小声问:“你有把柄在他手里?”

“若是那样倒还好办。”他坐下喝了口茶,悠悠地道,“我是有把柄在霁月楼手里。”

“那个人,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得很。”叶寒秋想了想有些担忧道,“你一个人去?”

“叶兄陪我?”木合羽歪头问。

叶寒秋面露难色,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断不能此时进迷阵。木合羽笑了笑:“玩笑话,就此别过吧。”

“木兄……如何联系,我查完我的事便去找你。”

他手指沾水在桌子上画了个竹子的图案:“勿让第五人知道。”

“不若你再等上几日?”叶寒秋还是不死心的道。

“我武功虽不至登峰造极,也不至于是三脚猫吧。”木合羽安慰他,“我还不止无能到让人为我担心的地步。”

“你功夫是高,可你不怕死,也不惜命。”

木合羽愣了愣,笑道:“怎么会,还有人在等我回去。倒是这里暗潮涌动,你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白竑问道。

“你们别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不早了,两位请回吧。”

“罢了,你自己小心。”白竑拉着白翊悄悄回了自己的屋子,木合羽打开柜子:“银钱和一些丹药放在里面了,你要自己取就是,房钱我交了五日的,你尽管住。多余的熏香在香炉下面,记得自己点上。”他顿了顿,不自觉的微微攥拳说道,“旁边的两个锦囊,明日我走后,帮我交给白家的两个公子,说危急时刻可以救急。”

“你很在乎他们。”叶寒秋盯着他的背影。

“歇息吧。”他燃上熏香,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