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督军

好色督军

戏台上,花海棠演唱道:“小姐呀,小姐你多风采,

君瑞呀,君瑞你大雅才。

风流不用千金买,

月移花影玉人来。

今宵勾却了相思债,

一对情侣称心怀。

老夫人把婚姻赖,

好姻缘无情地被拆开。

你看小姐终日愁眉黛,

那张生病得呀骨瘦如柴。

不管老夫人家法利害,

我红娘成全他们鱼水和谐。”

花海棠唱得声情并茂,一颦一笑,惟妙惟肖,摄人心魄。

“好,唱得好!妙,太妙了!”石世禄看得直直地瞪大眼睛,等花海棠一唱完,他立即站起来忘情鼓掌,大声喝彩。花海棠嫣然一笑谢了幕,袅袅婷婷地退入后台。石世禄神魂颠倒,酥倒半边,坐在椅子望着花海棠的背影愣愣地出神。

“司令,司令!”钱乾文连喊数声,石世禄才回过神来,啧啧连声地赞叹:“好一个花海棠,太美了,青葱灵秀,光艳照人,真是一个天生尤物啊!”钱乾文笑着问道:“司令,你说这花海棠唱得好吗?”石世禄咧嘴乐呵呵笑道:“那还用说吗?好,好,唱的太好了!老子最喜爱听京戏,以前都是他妈的听男人唱,拿腔拿调的不是那个味,今天听花海棠这么一唱,我才算是开了眼界,够味儿!”钱乾文提议说:“司令,要不再让她为你唱一曲?”石世禄挥挥手:“不了,你去后台跟她说,待会儿请她喝酒,要唱也得让她单独为我唱!”

花海棠在房间里正对镜卸妆,花妈妈领着钱乾文出现在门口,笑嘻嘻地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钱副官,你来了!”花海闻声回头,一眼瞥见钱乾文,惊喜地叫了一声,站起身来神情欢欢地奔向前去。花妈妈走进房间,眉开眼笑地说:“钱副官是特地来给你捧场的,你还不快请钱副官坐坐。”花海棠嫣然一笑,退回房里,搬过一张椅子,热情地说:“钱副官,你请坐!”钱乾文在椅子上坐下:“海棠姑娘,我刚才听你唱戏了,唱得真好!”花海棠抿嘴一笑:“不好意思,献丑了!钱副官是一个人来的吗?”钱乾文回答说:“啊,我是陪我们司令来的。”

花海棠一怔:“你们司令……那是谁呀?”花妈妈嗔怪地笑笑说:“这你都不知道呀,石司令是我们这儿的驻军司令,也是我们温海的最高长官,手握兵权,坐镇一方,官大着呢!”钱乾文微微一笑:“我们司令听了你唱的戏,赞不绝口,十分欣赏,有心设宴为你祝贺,不知你能否赏脸?”花海棠笑靥如花地说:“行啊,我初来乍到的,有人捧场,正求之不得呢!”

时已深夜,妓院里虽然灯火通明,但也渐渐地沉静了下来,酩酊半醉的石世禄由钱乾武和花妈妈搀扶着踉踉跄跄地从东花厅出来,钱乾文和花海棠紧紧跟随其后相陪。

石世禄睁着醉眼,咧开大嘴,笑着招招手:“花……海棠姑娘,你……过……过来……”花海棠上前几步,走近石世禄:“石司令,你……有何吩咐?”石世禄收住脚步,乜斜着花海棠,喷着酒气说道:“海棠姑娘,你名字好,品貌好,人漂亮,戏唱得更好,本司令非常喜欢你,我得好好……赏……赏你……”花海棠矜持地笑笑:“多谢司令夸奖,多谢司令捧场!”石世禄笑道:“哈哈,你们看看,她又善解人意,讨人喜欢!乾武,你……拿一百大洋来,赏……赏给海……海棠姑娘!”

“是”钱乾武答应一声,把早已准备下的一包大洋递给花海棠。花妈妈连忙接过大洋,满脸堆笑道:“谢谢,谢谢司令!海棠,还不快谢谢司令?”花海棠也裣衽施礼:“多谢司令!”

“好,好,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回去吧,我们过两天再来……后……后会有期!”石世禄开怀大笑着,由钱乾武和侍卫搀扶着向大门走去。“石司令,恕不远送,你慢走,以后常来坐坐!钱副官、海棠,那边还有事,我过去应酬一下。”花妈妈满面春风地招呼着,拿着大洋扭着腰肢转身而去。

钱乾文礼貌地向花海棠点头笑笑,迈步赶上石世禄一行。

“钱副官,你等等!”花海棠忽然对着钱乾文的背影叫道。钱乾文闻声收住脚步,回转身来:“海棠姑娘,你还有事?”花海棠秋波流转,顾盼有意地一笑:“钱副官,你会经常来看我吗?”钱乾文笑着说:“那当然,我们司令喜欢听你唱戏,以后肯定经常来!”

花海棠嗔道:“不,我是说你,我要你经常来!”钱乾文一怔:“我……当然,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凭我和杜先生的交情,也应该经常过来照看你。”花海棠嫣然一笑:“好吧,五天后是我的生日,你能来为我庆祝吗?”钱乾文恍然地笑笑:“庆祝生日?应该的,应该的,到时候我一定来!”

“那……你可别忘了!”花海棠含笑叮咛一声,喜滋滋地转身又回眸一笑,才款款回房而去。

酩酊微醺的石世禄回到石公馆,由钱氏兄弟搀扶着走进大厅,一头歪倒在沙发上,姨太太们闻讯纷纷赶来,叽叽喳喳地围住石世禄,争先恐后地问寒嘘暖。

“哟,司令喝醉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呀?”

“司令,晚上去哪儿喝花酒了?嗯,一身酒气!来,我给你捏捏!”

“哟,醉成这个样子了,我去给你弄碗醒酒汤醒醒酒吧!”

“去,去!”石世禄极不耐烦地朝妻妾们挥挥手:“我这里不用你们侍候!走开,都给我走远点!”

姨太太们见石世禄没好脸色,一下子都泄了气败了兴,一个个拉长了脸,气咻咻地悻悻散去。

石世禄醉眼朦胧地指指对面沙发说:“乾文,乾武……坐,你们坐吧!”

钱氏兄弟互视一眼,分别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石世禄意犹未尽地感叹:“奇遇,不世之奇遇啊!真没想到,老子艳福不浅,今天晚上大饱了眼福啊!”钱乾文茫然地问道:“司令,你是说因为今天晚上遇到花海棠吗?”石世禄开怀一笑:“是啊,遇上一个既会唱京戏,又美貌如花的雏妓,你们说是不是奇遇呀?”

钱氏兄弟面面相觑,却不知怎么回答。

石世禄感慨地赞叹:“你们想想,自古以来唱京戏的都是男人,女人从不登台演戏,而这个花海棠,不仅京戏唱得好,扮相也美不胜收,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韵味无穷,还真他妈的是一件稀罕的事啊!”

钱乾武附和说:“是,是,人美唱得又好,难得,实在难得。”石世禄倏地坐起身子说:“你们知道我有两大癖好,一是听京戏,二是嫖雏妓,如今花家牌楼来了这么一个既会唱京戏又美貌如花的雏妓,你们说是不是天遂人愿哪?”钱乾武忙说:“是,是,这是老天爷的眷顾,遂了司令的心愿!”

钱乾文提醒说:“司令,那花海棠虽是雏妓,但她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不同于一般的雏妓啊!”石世禄哈哈一笑:“什么狗屁清倌人,什么卖艺不卖身,只要老子看上了,她就是孙猴子也休想逃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

钱乾文的心猛地一沉,浑身一颤,顿时惴惴不安了起来。

自从见了花海棠之后,石世禄像着了迷一般,整天念念不忘地想着要去花家牌楼听花海棠唱戏,却因军务繁忙,屡屡不能成行。钱乾文见石世禄已表现出要霸占花海棠的意思,不由得暗暗吃惊,碍着花海棠是杜子龙干女儿这层关系,担心花海棠一心要做个清倌人,一旦真的被石世禄毁了,不但要被花海棠责怪和怨恨,就是杜子龙也难免迁怒于自己,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也不敢像以往那样热心于花海棠的事情,动辙就往花家牌楼跑了。

然而,再过几天就是花海棠的生日了,而且他已答应花海棠去为她庆生,凭着与杜子龙的交情,这个人情他不能不给。但他不想惊动石世禄,只能格外小心行事,瞒着石世禄独自上街悄悄买了生日礼物。

这天中午时分,钱乾文抱着一把用绸布包着瑶琴出了石公馆,正要把礼物给花海棠送去,一辆轿车和一辆军用吉普一前一后驶进石公馆,在院子里停下,石世禄在钱乾武和侍卫的护送下,从车里出来,与钱乾文迎面相遇。

“乾文,我正有事找你呢,你要去哪儿?”

“噢,我上街……去买了点东西……给人送去……”

“送东西……什么东西,非得你自己去送?”

“没什么,一把瑶琴……”

“瑶琴……送给谁的,你有相好了?”

钱乾文慌忙摇头:“不,不,是送给花海棠的,明天是她生日,这是给她买的生日礼物。”石世禄一怔:“花海棠的生日……哎,你怎么不早说呀?”钱乾文慌乱地说:“她没说请你,所以……”

石世禄审视着钱乾文,问道:“乾文,你是不是也喜欢上她了?”钱乾文慌忙否认:“不,不,她是我朋友的徒弟,我理应照看着点……”石世禄咧嘴一笑:“哈哈,那好,你立即再上街给我采办生日礼物,什么金银首饰,绸缎布料,只要你觉得她会喜欢的,不论价格,尽管买来!”钱乾文为难地苦着脸:“司令,你这是……”

石世禄朗声说道:“明天晚上给我推掉一切公务和应酬,我要去花家牌楼,隆重为花海棠姑娘庆祝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