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愧
心愧
“苍临渊，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阎凉席地而坐，看着那一人自成一世界的男人。
“就这么想出去，难道在这里陪陪我不好吗？”某人薄唇轻启，眉眼如渊，冰冷刺骨。
“你觉得呢？”完全不理会某人飕飕释放的冷气，冲他妖娆一笑，让他自行体会。
……
“对了，不破坏封魔之域能不能出去？”看他现在没有出去的意思，她便问问这事儿。
“不能，所以阿凉是怎么进来的？”苍临渊微微一笑，如彼岸花开倾世绝美。
这女人浑身上下一丝灵力波动也无，那帮家伙自不可能为了这个女人大费周章的开启封魔之域。但是封魔之域也没有丝毫被破坏的迹象，那么……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阎凉撇撇嘴，显然她对自己降临到这里的方式不是很满意。
“……倒是别致。”苍临渊眼角不住地抽了抽，这女人连骗人都懒得想一个好点的理由么。
看着他那明显不信的样子无奈耸肩，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
“不破坏封魔之域是不可能出去的，当然，你是个例外。不过，为什么这么问？”
“你知道封魔之域里有个小祭灵么？”
“小祭灵？那个灵媒？”
“对，他告诉我封魔之域如果被打破的话，他也将湮灭。”
“所以？”
“他帮过我很多，我不想让他死，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呵，你倒是知恩图报。”
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拽了拽他的衣袖。低目看着那只拽他衣袖的柔荑，眉目缓和起来。握住她的手，语气缓缓：“你可知他的名字？”
“知道，他说他叫耀。”阎凉没有抽出手，只任由他握着。
“呵，还真告诉你了？倒是个值得你这么做的。”苍临渊心情很好地握着她的手指把玩着。
“怎么说？”
“灵体，天地灵气孕育而生，性别自有天择，名号皆由天赐，通世间灵气，蕴自然之力。”
“祭灵作为一种罕见的灵体，出世修炼极为艰难，但一旦修成则十分强悍，非神帝级别难以与之匹敌。但他们有一个弱点，就是——名字。”
“他们的名字乃天赐，若私自说与他人，则命不由己。若是想让他们死，用名字做文章便可，但这种秘术鲜少有人会，倒是不足为惧。”
阎凉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想让他生就生，想让他死就死，对吗？”
“没错，阿凉，他已认你为主。”苍临渊笑着肯定道，但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这个祭灵……”苍临渊忽地一使力将她拽进怀里，埋在她颈肩嗅了嗅。
阎凉看着他的神色认真，不似开玩笑，便没有动弹，任由他动作着。
“他已经化为了能量，散落在你的身体里。”苍临渊抬起头正色道。
“什么意思？”阎凉皱眉。
“他把仅有的力量给了你，他现在已经死了。”苍临渊说的平淡。他本冷血，一个小小祭灵还不值得他上心。
“你不会以为以你的能力能通过那些困阵吧？”抱着已经呆愣的人，苍临渊轻笑。这女人倒是傻的可爱，怕是真以为那些困阵能轻易让人过去呢。
封魔之域、天陨阵、诛神殿、杀生池、锁魂链，那些家伙为了困住他，倒是费了不少心血，呵，可惜，到头来都是来为他做嫁衣的呢……讽刺一笑，低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怀中女人有些不对劲。
此刻阎凉在苍临渊的怀里，却不动也不说话，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阿凉……你……”苍临渊忽觉不对，不容拒绝地抬起她的头。那荒芜的，苍凉的，毫无光彩的眼眸让他有一瞬的窒息感。
“呐……苍临渊，你知道吗……就因为吸了几滴我的废血，他说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我让他为我解惑，我让他治我的伤，我让他带我见你，我一直在利用他。”
“他送我进来的时候说不和我一起了，我看出来他在心虚。我认为他在骗我，他要害我。”
“阿凉，别……”这样。
“他送我进来时，红光渗进我的身体里，我以为那是他的力量，实际上那是他自己。”
“我痛到极致的时候，听见有一个稚幼的声音说再见，我却没在意。那是他的声音，他还是个孩子……”
阎凉像极了提线木偶，机械缓慢的说着，没有情绪，没有表情。空洞的眼睛看着苍临渊，好像在完成一个任务。
“他还是个孩子，但是为了实现我无理的条件，他死了，他为我死了。但是我却不知道，甚至直到最后也没信任过他。”
“呐，你说，可笑吗？”空洞的眼中，一滴泪，悄然划过……
苍临渊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流下的泪心在抽动，那时他还不知道，有种感情叫做心疼。
“阿凉，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轻轻为她拭去泪水。
她不说话，也没有动作，静静的望着他，眼神却没有焦距，空气安静的令人窒息。
……
“女人，看着我！我帮你，帮你复活他，好吗？”强硬的捧起她的脸，他苍临渊的人，怎么能这样一副颓废样子！
阎凉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苍临渊无奈，俯下身，贴着她额，一句一句的柔声道我帮你复活他，我帮你复活他，我帮你……
“真的吗？”良久，她说话了。苍临渊抬头，看见恢复正常的阎凉，缓缓松了一口气。这女人，只要能恢复正常，就没什么问题了。
“真的。”温柔一笑，恍若月光。
阎凉忽地前倾抱住他的腰身，他一愣，随即也笑着回抱她。
这么多年的黑道生涯，她见过很多死亡，第一次杀死敌人的快感，第一次死了弟兄的疯狂……可从没有一次死亡让她有这种痛感。
她曾发誓不杀无辜孩童和老人，可她今天却不声不响地害死了一个纯洁无辜的孩子，因为她的利益，因为她的不在意……
她心——愧！
……
“血染江山，祭灵重现。阿凉，复活祭灵需要千万人做祭。而且即使死而复生了，他也极有可能没有关于你的记忆，这样，你……可愿意？”苍临渊抚着阎凉的头轻声问着，他不认为她能接受这样的复活方式，这女人心善怎会用千万人换一人？
他也是多此一问，那女人终究不是他，没有这么冷血。苍临渊自嘲一笑，罢了，她若不愿，他便抹去了她这段记忆，免得她伤心。
“我愿意。”她兀地抬起头，语气坚定，凤眼却是凉薄。
“阿凉……你……”苍临渊看着她，惊心不已，她竟是……应了？
“好，那我便帮你。”只略略一顿，苍临渊温柔一笑，如彼岸花开，却是引人死亡。
“不用你，我自己来。”阎凉樱唇轻启，尽是狠辣决绝。
“绝对不行！”这女人在想什么！以为复活那么容易的吗？！复活术乃禁术中付出代价最大的一种。她要是用了禁术……绝对就，当不成人了！
“为什么？”皱眉不解。
“完成复活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和灵力，你，完不成。”语气恢复平淡，不似刚才激动。
他已经是怪物了，再反噬也不能怎么样了。但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复活术有代价，否则，这倔女人必不肯让他帮忙。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阎凉狐疑，这男人前后语气相差太大了，肯定有鬼。
“什么事值得我瞒你？阿凉，你想太多了。”他轻笑着，挑起阎凉的一绺秀发在手中把玩着。他其实也没有骗她，这复活术也确实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够支撑住。
“那我可以先修炼，再复活他。”阎凉坚持道。
苍临渊捋发丝的手一顿，而后目色温凉，缓缓道：“阿凉，你可知修炼到神帝级别需要多长时间。有的人活了百年也成不了灵师，你知道吗？”
“从无开始修炼，就算你有些天赋，到神帝级别也至少千年，你，等得起吗？”苍临渊正色，紫眸深邃，如同漩涡轻易将人吸进入。他的话语如刀，似能割破人心。
“苍临渊，你不懂……这事儿无论多难，都得我亲自做。我自己造的孽，就得自己赎！”阎凉眼神坚定，定定的望着他，望进他的眸中，比星光更璀璨，比月光更深邃，比日光更灼热。
目色复杂的看着她……
其实他明白她那份心情，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
……
呵，这女人……罢了，她若一定要坚持自己复活的话，这路可还长着呢……且看看再说！
“好，随你意吧。”苍临渊揉了揉她的头，无奈笑道。
“呐，苍临渊，你仇家是不是特别多啊？”阎凉轻拄下颚，凤眸深深思量着什么。
“呵，差不多……全世界？”苍临渊勾唇调侃。
“……别闹，说正事儿呢！”阎凉无语，虽然知道这男人是个反派大魔头，但也没想过是个世界公敌啊？！
“嗯，是挺多的，怎么了？”勾唇一笑，魔眼黑雾霭霭，看不透彻。
当年的事，牵扯到了多少势力，当时他急于‘被困’，倒是没有深入调查过。
不过，也是时候该算账了……
“啧，那正好。作为带我出去的交换，我帮你对敌，怎么样？”阎凉挑眉，妖娆一笑。
“求之不得！”苍临渊看着阎凉那自信狂傲的样子，稀罕的笑了。这女人现在就开始为千万祭品做准备了？倒是精明的很。
这女人，明明有着强者才有的气质，偏偏实力这么弱，当真是矛盾的很。不过，无论她最后有没有那个能耐帮他，他都准备把这个奇特的小人儿留在身边。
如果有这个女人在身边的话，想来，这漫长的生命不会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