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隐山言多失

寂隐山言多失

2寂隐山,言多失

自从那日小树林兰绮突然“半途而废”,薛卿武姬的赶路生活已风平浪静了十来天了。

起初几日,两人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后来发现阴花教并没有“幡然醒悟”派人“及时”追捕她们,也就渐渐卸下心防松了一口气,不过日常饮食却是慎之又慎。

不同于武姬真的放下心来,薛卿只是将戒备藏于心间。日夜兼程赶路已经十分辛苦,风餐露宿之间还要分神时刻保护自己,薛卿实在不想令武姬担忧太多。她只能小心,再小心。提防,更提防。

然,阴花教虽暂未来犯,天灾却找上门来。

这日,主仆二人追星赶月总算提早来到了泌阳县,饱餐一顿搭上游舫正不顾天色已晚还下着倾盆大雨将欲横渡泌阳太湖。

撑舫的几个船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言之凿凿这点风雨早已司空见惯,并不会阻碍游舫夜渡太湖,薛卿实在太过渴望早日到达芝兰城,便毫不犹豫踏上游舫。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游舫被一艘载满货物的商船撞翻了,武姬倒是会泅水,但也仅限于自救,薛卿可是地地道道旱鸭子。

落水那刻,薛卿哪怕平日里再行事稳重,也不免慌不择法。武姬试图拉住她,两人却被一个巨大的浪头拉的渐行渐远。薛卿转眼间消失于武姬美眸,随着波浪翻滚漂流。雨水无情地击打湖面,溅起的水花眯得薛卿无力睁眼,全然不知武姬在何处,自己在何处。

湖水如一只只鬼手掐着薛卿的脖子,令她呼吸急促,越来越窒息,越来越恐惧。越是紧张,薛卿察觉自己沉得越快。她深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挽救性命,然而身体却只会笨拙地胡乱挣扎,薛卿感觉大量湖水涌入檀口,意识也渐渐昏沉起来,难道就这样告别人世间了?陷入昏迷前,薛卿神智不清地哀叹。

翌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天边的云朵白且肥,如同农夫手上刚刚采摘下来的棉花,厚厚、软软、绵绵。

某处阁楼里,正睡卧着一道倩丽的身影。近看那熟睡的容颜,可不正是落水的薛卿?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院落里不知谁在炊事?炊烟袅袅间,薛卿鼻翼闻到令人垂涎三尺的饭菜香味,昏睡多时,薛卿早已饥肠辘辘。努力翕开沉重的双眼,入目即是简单朴素的黄花梨雕花床檐,褐色帷幕悬挂在两侧,静如侍俾。

床?薛卿倏地清醒过来,掀开绣着繁花似锦图案的罗衾。早前身上着的粗劣青衫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淡粉色千层金丝罗裙。薛卿素来养尊处优,自然知道此裙价值不菲。

是谁救了她?只是单纯见义勇为,还是别有用心另有所图?她身上唯一可图的只有朱砂粟而已……等等,朱砂粟不见了!

薛卿在榻上四处寻找,故而没看到此时房门已被轻轻推开。

“你可是在找此物?”

未见其人,先闻其音,仿若仲夏夜的布谷悠扬婉转,又如春日里的小黄鹂清脆悦耳。薛卿回眸,但见一张笑嘻嘻的娇嫩容颜。谈不上绝色倾城,却是十分光彩夺目。这小姑娘一手摊开,纤纤玉指上正是薛卿藏朱砂粟的银盒,另一只手提了个三层紫檀木食盒。

“请问可是姑娘你……”救了我?历经兰绮一事,薛卿难免有些草木皆兵。可这小姑娘不过豆蔻年华,真的有能力从薛卿看起来几乎浩瀚无垠的太湖里救出自己?

面对薛卿颇为质疑和戒备的眼神,豆蔻女子甜美一笑,稚嫩的容颜挂着纯真的微笑发出善意的光芒,晃得薛卿莫名尴尬。

“你一定饿了吧!趁热先吃点东西,你的疑惑待你吃饱喝足了我会一一为你解答。”

薛卿也确实饿得头晕眼花,点点头接过朱砂粟坐在桌前斯斯文文就起餐来。哪怕此时胃里叫嚣着大快朵颐吧狼吞虎咽吧,薛卿的吃相仍然颇有千金小姐风范,大方而得体。

待腹中七分饱,薛卿放下碗筷,饮了一口热茶,通体舒畅后开始全神贯注地打量起豆蔻少女。

“你可以叫我小游。昨夜确是我从泌阳湖救了你,你不用露出惊讶的眼神,我自小生长于海边,泅技简直炉火纯青。你身上的粉虞金丝裙是我给你换上的,那个小银盒我也只是暂代你保管,并没有试图打开过。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好奇过,也想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不过好像有机关,我没得逞。”

说到这里,小游似乎有些泄气,小脸上露出了点点失落。

“不过,我并非图财之人,否则也不会在你醒来就即刻还给你,我真的只是出于好奇。你应该看得出,我出生富贵家庭,家父是白梨海城鼎鼎有名的海商,金银珠宝我见得多了,但是你那小银盒做工如此精致,还带有复杂有趣的机关,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你又露出怀疑的神色了。”小游似乎有些无奈,秀眉微皱。

薛卿大吃一惊,方才她怀疑的情绪不过在心里一扫而过,她自问并没有显露,小游竟然轻易发觉了。是她太过浅显易懂,还是小游城府极为高深莫测?

“你一定想问,既然我好歹富家千金,为何出行却无小斯丫鬟相伴?一个年纪轻轻小姑娘独自闯荡江湖,岂不形迹可疑?”

“……”她脸上大概有字吧。

“坦白告诉你无妨,我是逃婚出来的。我爹要将我嫁给白梨海城第一首富之子,我可不愿意嫁给那个病秧子。我跟家父据理力争,我们已经是家财万贯了,为何还要再倚富贵?且不说我与那首富之子陆尧之素未谋面,单凭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我也不能把一辈子托付给他吧。我今年才十五,大好的花样年华,嫁过去三年五载后若是不幸成了寡妇,那不是糟蹋了大好人生!再说我武艺高强,江湖上难逢对手,待我游历江湖几载觅得良人成亲生子后,带上一家大小回白梨海城,我爹还能拿我如何?”

薛卿忍俊不禁,这小游姑娘还真是自来熟,这些闺家私事竟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讲给她这个陌生人听。你瞧她愤愤不已的神色,和寻求薛卿共鸣的眼神,真拿薛卿当闺中好友似的。

“小游姑娘,或许令尊觉得那位陆公子虽比常人体弱多病些,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毕竟没有父亲会真的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令尊或许有难言之隐也未可知。”

“什么难言之隐?哼,就是爱钱如命。”小游嘟嘴气愤嘟囔,转而问道,“如果换做你爹,他会逼你嫁给你不喜欢的男子吗?尤其还可能害得你早早守寡?”

薛卿哑言,她爹,她没见过,所以她还真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年芳几何?看起来似乎比我略大。”看出薛卿的为难神色,小游并未继续追问,不着痕迹转了话题,正好免了薛卿的尴尬。

“我姓薛名卿,年芳一十九,华鼎人士。”

对着这张天真无邪的脸,薛卿难以编出谎话欺骗她。不管如何,小游迄今为止并未加害自己,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再怀疑非议她,就太不应该了。

“小游姑娘,请问你在泌阳湖救我之时,是否见到过一位异常美艳的姑娘。她杏眸狭长,眼窝深邃,高鼻子……”

“等等!”小游连忙摆手,“薛卿你别形容得那么详细,当时天色那么晚,我如何看得清茫茫太湖落水众人的样子?你说说她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了。”

“她穿的是……”薛卿突然想起,武姬和她为了掩人耳目近来都着男子衣衫,小游如何晓得哪一个男子打扮的人是武姬。

“罢了,小游姑娘可知昨夜游舫翻倒,有无人员伤亡?”

“这我倒清楚。昨夜你们那艘游舫只有寥寥数十人乘坐,当时游舫和商船碰撞时会泅水的老船夫那么多,自然不会有人员伤亡。你要找的那位姑娘,肯定没事,你且放心好了。”

想来也是,武姬会泅水,又有一身傲人武功傍身,境地必然好过自己。之前两人就商量过,倘若失散了,就在芝兰城会合。如果武姬知道昨夜并无伤亡,应该会在芝兰城等候自己。

“小游姑娘,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泌阳县啊。”

“怎么还在泌阳县,我记得不是应该快要渡过泌阳太湖了吗?”

“其他人是渡湖了,但是当时我的细软全在泌阳县桂云客栈,所以救你上船后我让船夫驶回泌阳县了。你要渡湖吗?那你须在泌阳县待上三天了。”

“这是为何?”

“那日撞上游舫的商船是泌阳县官小舅子的货船,昨夜意外发生后,船上三千匹上等丝绸落入水中。那县太爷小舅子求了县令封湖三日,正派人日夜打捞挽回损失呢。”

这可如何是好?薛卿此刻身无分文,银票大多在武姬那里,身上仅有的碎银也被太湖吞了去。如果马上渡湖倒还能向船家赊赊账,可这整整三天难道要不吃不喝吗?

思绪游走着,薛卿慢慢将目光注视在小游身上,“小游姑娘,请问你此番离家出走可有目的地?”

“有啊!”小游理直气壮道:“我是出来找夫君的,自然要去智勇双全英俊不凡的男儿多的地方。多撒网,多机遇,才能多选择。”

闻言,薛卿眸色一亮,精致的脸庞露出“劫后逢生”的欣喜,“不如,我给小游姑娘推荐一个好去处?”

……

三日后,小游与薛卿关系突飞猛进,称谓从“薛卿,小游姑娘”变成了“卿姐姐,小游妹妹”。

那日薛卿建议小游走一遭华国以美人繁多而盛名的芝兰城,并主动立下字据借了小游五十两白银,待行至芝兰城和家人会合就立即归还白银。

小游自然对银子还不还这等小事不上心,但是薛卿的提议还是勾得她蠢蠢欲动。连考虑都不曾有,当下便答应下来。封湖这几日,两日在泌阳县游山玩水,不亦说乎。在小游徒手轻松解决掉某个登徒富家子八个护身武师后,薛卿终于相信了小游确实是武艺超群,对她更是信任万分。

薛卿自小虽有十二姬陪同长大,但是她拿她们当朋友,她们心里却拿她当主人多一些。小游对她不卑不亢,平等地回应她,这使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再次横渡泌阳太湖就顺利多了,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途经一片果林时鸟语花香,心情更是愉悦极了。再驶半刻钟,就是人声鼎沸的平安码头,甫上岸,薛卿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武姬围住。

“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游站在薛卿一旁,看着哽咽不已的武姬姑娘,一张闭月羞花的脸蛋此刻已是泪流满面,深邃的眼窝两片黑青,漂亮的瞳孔里布满血丝,想来她在这码头等得几乎心力交瘁了吧。

此情此景,薛卿何尝不是潸然泪下,看来武姬并未独自前去芝兰城寻小爷爷而是自出事后一直在这平安码头等候她平安归来。她可以想象,这几日武姬必定是如何忐忑不安熬过的……以薛卿主仆的默契,有些话无须出口,却已心照不宣。

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料想武姬多日未曾休息,薛卿并未急于赶路。三人行至平安码头唯一的一家南北客栈,打算歇息一宿再出发。

平安码头地处泌阳县和芝兰城交界处,又是大华国大型商船必经之路,因而这南北客栈门庭若市,虽只是家客栈,一进门却可以称得上人山人海。

好在武姬前几日便定好了寝卧和膳间,三人进门后不需排队知会小二一声便上楼稍作休息。半个时辰后三人有说有笑踱步到膳间,里面已有十来桌散客正在就餐。

三位各有千秋的美人一入室,便引得屋内众人心醉神迷。此时已离芝兰城寥寥数十里,又有两位武功不凡的姐妹相陪,薛卿放下心来,于是和武姬着回平日锦绣罗裙,自然看起来越发惊艳。

不同于众人欣喜若狂的神色,三人窃窃密语,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是何等的风景。时而看到薛卿忍俊不禁,时而听到小游银铃莞尔,众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且每至武姬咬唇失笑时,小游分明听到各种抽气声,真是人间绝色,人人慕之。

就在三人茶足饭饱正欲离开之时,四个年轻貌美衣着相似的姑娘走进膳间。她四人二十来岁模样,一身鹅黄色缎面绣花罗裙,腰间配有一模一样的银丝玉带,手上各自持了一把青铜剑,剑柄悬垂着一条赤红流苏。

是倾城派!

薛卿一眼就看出四人身份,想起爷爷常告诫她,将来有机会踏入江湖,遇到倾城派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并非他倾城派邪魔外道仗势欺人,而是该派全是清一色蛇蝎女徒弟,女子的嫉妒心是最强的,更何况上千个女子。

她们自诩名门正派,虽不滥杀无辜,却整日为难行走江湖的美艳女子。除魔卫道的事没见倾城派做过一二,巧立名目毁那些绝色佳人之容的消息倒是常有传出。只要你师门并非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她们就会冠上你妖女魔女为祸武林之名,正好顺理成章毁你容颜。

若是遇上倾城派掌门人虽能保住尊容,却多半被迫沦为其弟子,那掌门人三十有余,生得面如白玉貌比潘安,其门下女弟子确有部分是心甘情愿拜其门下,也不乏有些是失身于他被迫转拜他为师,江湖上谁人不知道倾城派其实就是他白枫林庞大的后宫!整个门派里只会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实在乃江湖一大不幸。

倾城派四人一进门就看到了薛卿一桌,顿时眼刀子直面飞来。那目光寒若冰,让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为首的一名女子首先收回狠辣视线,叮嘱其余三人道:“师妹们,正事要紧,不要节外生枝误了师父大事。”

闻言,三人只好心有不甘作罢。其中一位上围傲人的女子故意挺挺胸,谄媚姿态问那为首女子:“大师姐,神医薛玄参就是太医薛生地一事,可是千真万确?”

那大师姐鄙夷地瞄了其鼓鼓双峰一眼,言语不屑:“寂隐山玉隐仙妪唯一的关门弟子言多失亲口说出的消息还能有假?”

言多失?!

当这个名字从那位大师姐嘴里冒出来的片刻,薛卿花容失色,竟然是他?

这个言多失,薛卿可认识得紧。说起来,玉隐仙妪和薛玄参还算有些交情。薛卿五岁那年随薛玄参游历名山大川时,误闯寂隐山,阴差阳错救下了当时跌入山壑命悬一线的言多失,那时他还只是个七岁左右的孩童。

薛玄参发现言多失时,他因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薛玄参宅心仁术,立即施救。是以薛玄参这个江湖二流人士才得以“高攀”玉隐仙妪这等江湖神话。

而年幼的言多失和小薛卿也成就了一段纯真的友谊。那时,老仙妪还半开玩笑地打趣要将言多失以身相许给小薛卿。薛卿仍记得言多失当初多不乐意,小脸哭得扭曲狰狞。因这一番玩笑话,二人短暂的友情彻底告急。

难道他就因为小时候一时的不快,如此恩将仇报?泄露她薛家私密,害得她颠簸流离东躲西藏?实在太可恨!

“原来是寂隐山那位仙妪的关门弟子,那消息必定确实无误了。那仙妪有一百多岁了吧?据说她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不知道她驻颜有术的奥妙是什么?大师姐你说她怎么能上天下地无所不知呢?难怪她归隐山林几十载仍然是江湖神话。我听说整个江湖无论正派魔教没有人不敬畏她……”

那倾城派四只麻雀犹在叽叽喳喳,薛卿已无心听其八卦。三人回到寝卧休息,武姬只定了两间房,于是和薛卿共享一间。

大约两更时分,武姬突然睁开双眼,轻轻摇醒熟睡的薛卿,食指抵唇示意薛卿不做声。

薛卿闻到一股清淡的迷香味儿,她不毒之体自然安然无恙。飞速取出一粒朱砂粟让武姬含进檀口,两人屏息以待。未几,雕花檀木扉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趁机钻了进来……

只见一道剑光映月而闪,那身影持剑飞来,剑锋直逼床帷。就在剑尖即将划破武姬绝美容颜之时,武姬不着痕迹灵活一闪,反手一掌击中来人肩胛骨,只闻得“咔嚓”一声……力道之猛,竟生生将来人痛得晕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邻屋小游闻声而来,只见影影绰绰间似乎有人倒地不起。待薛卿掌灯,小游迫不及待撕掉了黑衣人面罩……竟然是她?倾城四麻雀的大师姐。

白日里她道貌岸然教训师妹们以大局为重,想不到嫉妒心最强的也是她。小游探了探她鼻息,只是昏了过去。虽未伤她性命,却已惹祸上身,倾城派必定不放过她三人。

“卿姐姐,咱们要不要杀人灭口?”小游良心建议道。

薛卿武姬连忙摇头摆手,虽然这女子可恶至极,但若非为了自保,薛家向来不愿主动伤人性命。断了她一条手臂,已是天大的教训。然,和倾城派这帮蛇蝎美人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小游最是痛恨这种害人不浅的蛇蝎女,谁不知女儿家最在意容貌,那些被倾城女弟子们毁容后的女孩们即便未寻死,也是行尸走肉而活。如今她坏算盘竟打到了薛卿武姬这里,这种恶毒之人就这么便宜她,实在让小游心有不甘。

三人连夜离开南北客栈,以求避免与倾城派再起冲突。

小游此刻心情甚好,不由自主哼着小曲儿,薛卿见状,不禁好奇道:“小游妹妹,你为何事而乐?”

小游故作高深,面上的得意令人难以忽视,“卿姐姐,方才我让你们先行一步,自己留下来办了件大快人心之事。你可想听?”

薛卿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是对那大师姐……”

“没错!我想我刚给了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惨痛教训。”

薛卿抚额,唉……这梁子越发结大了。

那头,南北客栈里,已见破晓。倾城派三只麻雀此时鸦雀无声,个个畏缩不前,战战兢兢。此刻大师姐的表情好恐怖,谁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深怕一说话就被大师姐生吞活剥。

密密麻麻的小刀划痕有深有浅纵横在大师姐细嫩的脸蛋上,有些比较深的伤口有淌血的痕迹,看起来越发触目惊心。同为嗜美如命的师姐妹,三只麻雀面露关心,实则心里乐开了花。此时大师姐容颜尽毁,又废了一只胳膊,看她以后还怎么盛气凌人!

“那三个贱人,我一定要亲手将她们千刀万剐,做成肉羹喂野狗。”

三只麻雀齐齐打了个冷颤,唯唯诺诺诚惶诚恐:如今的大师姐似乎更加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