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游()

人间游()

云奕进步极快,我只需稍微给他掰掰姿势在带着走一遍招式他就能记下了,这样一路下来一本剑谱就被他记去了大半,我觉得我真是捡了个便宜徒弟。

再启程时,思及我陪着云奕练剑进度终是慢了些,加上我时常对他狠不下心来用力,这般练起来虽看上去招式完美流畅,但若真碰上些极恶之徒会如何也难以揣定。

于是我给了碎碧一串水晶珍珠链,让她悬在车门处,又买了马夫的车遣他回家去。我将马鞭交到云奕手中,笑道:“从今天起,我同碎碧的安危就在你手上了。”

云奕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有些担心,还以为他会不同意我这做法,谁知他竟然握住了马鞭无比认真的看着我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很欣慰。

这水晶珍珠串儿一挂出去,路上可就不太平多了,各路山贼都盯上了我们,说我们这般明晃晃的露财无疑就是在挑衅。

才开始只是那一两路山贼来劫道,云奕对付起来也游刃有余,我同碎碧在车里下棋都没往外看过一眼,后来这些山贼急了眼,竟纠集了三四路人马,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是要去摆平官府一样,我这才有些担心云奕,可这小子竟硬是没有让那些人接近马车一步,全抗了下来。

只是这人一多了,身上终是要多两条伤疤的。

但也亏的这些山贼,云奕的剑法突飞猛进,大致上竟将那本剑谱习的差不多了。

我见他身上伤痕多了也心疼,他每每都自己悄悄的将伤口处理好,还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

我这虽然算是算计了那些山贼一道,但是我确实没想到他们竟然犟上了,一路跟着我们追杀,还出了个召令说:谁要是抢下了车门上那串水晶珍珠链子,从此以后就是山路上的老大。

他们一路跟着喊打喊杀,我也就再没了什么清净日子,云奕赶完这批,下一批又在前头埋伏上了。我既心疼云奕,又烦他们的很。

在一次三路人的埋伏围攻下我终于受不了了,我站出马车时云奕正在与他们交手,我大喊一声,将车面上的那水晶珍珠链取了下来,正准备扔出去时见云奕脸色一变,忙朝我奔来,我回过头去刹那之间只见云奕面对着我,一把利刃极快的从他后面切了下去。

刀剑刺入划过血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的格外清晰,云奕晃了晃身子,踉跄了两步一下倾倒在我身上,口中吐出一口血来,一双手立刻牢牢的抓紧马车门楣。我怔怔的看着他,我向以为我是什么风浪都见过,什么也不怕的,但这一刻我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不敢去碰他背上那条长长的血痕。

“我…保护…你”云奕的声音在我耳边变得沙哑起来,他倒在我肩上一手死死的抓着马车门和连着马匹的木轴,将我牢牢的框在了怀里。

碎碧早从车窗里跳了出来,一脚将挥刀那人踢到三米开外。我听着云奕在我肩上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这才一下回过神来忙抱紧他,也顾不得许多,即刻御风便往附近药馆奔去。

云奕伤的很重,我虽用法术帮他止了伤口,但我终究不是习的仙医之法,云奕还是因为伤势过重昏睡了三天。我看着面色发白的宝贝徒弟,心都揪到一块去了,觉有些对不起他。

我若是早些告诉他这些凡人兵器根本伤不了我,他也不会拼死上来为我挡那一刀了。

我解开他的上衫为他换药,他身上除了背后那长长的一刀,还有其余几处是先前留下的伤痕,因为没有处理好便落下了一些不大好看的疤痕,我正欲将这破衣衫给扔了却见里面调出来两片折的极好的绢布,我展开一块儿来看,上面先是歪歪扭扭的看不出画的什么,到了后面才勉强能看出‘云奕’二字,再翻个面儿才能看见这两字有了端正的形体。

我又看了另外一块布,上面也密密麻麻的写了字,但是却能一眼看出写的是极用心的,一笔一划写的都端正,而写的正是‘妘昭’。

我把绢布收好给他放回去,转身却听他出声喊了句:“师父。”我当他醒了,回头看去却见他满头虚汗,像是被梦魇罩住了。

想来多是我的不是,古来没见过几个把徒弟坑成这样的师父,何况师父还是个神仙。

神仙师父差点把弟子送去了冥府,说来也不大好听,且要是让冥府那些鬼差知道了定要笑话我。

我伸手给他擦去冷汗,正欲给他施法时他却一面喊着师父面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下意识一挣,却不想他抓的紧,一下子我整个人就倾了上去,嘴猛的吻上了他的唇角。

我愣了。

真是似曾相识的画面,莫名其妙又给了一个吻。

“师…父?”

云奕的声音变的清晰起来,我一惊抬起头来。现下我正一手撑着他枕头,一手按着床沿的压在他身上,这活脱脱的就是登徒子行径。

先前久处不察觉,这番近看不由感叹句他生的精致,只是眉眼间愈发的有离烨的味道了。他微微抿唇看着我,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出重气时温热的鼻息。

眼下这般情形实是自己造成的,我也只得尴尬的对他笑笑,解释道:“师父给你擦擦汗。”我说完正要起身,他竟忽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力道大的不像是个受伤的人。

“其实…我…”云奕红着脸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忙接话道:“你需要休息。”语落忙施法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他这才又安分的睡了下去,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将他的手又放回了被子里掖好。

心中暗叹还好我反应快,免得他等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发生了那等尴尬事,后些时候我便一直让碎碧照顾着他,自己少去探望。待他修整好了再见我之时态度又与先前无异,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也就在暗地里松了口气。

我们到三哥的说的那桃源地儿时满山的桃花开的正旺,娇嫩的瓣儿裹着清晨的露水,甚是惹人喜爱。三哥早些在那里搭了小房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

我当人间花都是珍贵的,这些花儿不像神界的花,神界的花常年都开着,不会谢,也不会生出新的花苞来,看一眼时觉得惊艳众生,可看上个百年十年便没了趣味,不似人间的花开过一次就没有了,来年生的新枝儿又是开的不同的花,成的不同的风景。

这地风水灵秀,山川环绕,是个上好的地方。我一时醉心与这里的美景,竟生了想在此地留下的念头来。在人间四处游历了许多载,应该停下来歇一歇了。

我同碎碧说了这个想法后她竟也欢天喜地的同意了,还说着什么‘这样三殿下来找我们就方便多了。’我无奈的看着她高兴的四处打扫,她早前就一直跟着我三哥,我三哥的本性如何我想她也清楚,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三哥这般招这些姑娘喜欢,难道就因为帅不成?

既无人反对,我们就在此地住下了。

平日里喝喝小酒,再同云奕在桃花林里练练剑,冬日采山雪酿酒,春日折鲜花做饼,夏日打井水做冰瓷梅子汤,秋日摘果子堆成蜜饯,偶尔去山林间打猎时一起玩闹一番,做筏顺着溪水游下捕鱼,再同这林间的虎豹熊鹿同玩儿,这过的也快乐,就连云奕脸上都多了许多笑容。

这时日一晃,眨眼两年就过去了。

对神仙来说,人间两年就是眼睛一睁一闭的光阴,但对云奕来说两年的时光足他长成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上次三哥来时我特意将他支到林间去捕猎去了,随着他年纪愈长,真也愈发的像离烨了。我不想让三哥看见他,免得三哥说我是在借他思离烨。

可云奕是云奕,离烨是离烨。纵然长得再像,他们也是不同的。

三哥说我能留在人间的时日不多了。

神仙在人界来往都是要在九重天管事儿那位司命手上登记,司命登了记做成玉牒,再发往昆仑,最后再由昆仑的指派仙子看着玉牒上这些神仙,免得扰乱了人间秩序。大多来往人间的神仙都是有命在身,要么是劫数到了下来渡劫,要么便是应了凡间所求,征得所属方神尊的应允,下来渡世的。像我这样来往人间只是游玩的几乎就是个例了。

更何况,我是没有玉牒悄悄来人界的,现在都还没被发现完全靠三哥的酒肉朋友来往打点,我本不是人间逍遥客,终归是要回去做五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