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辰府

探辰府

明沉低头闻了闻香粉的味道,看着它散发着的莹莹绿光,想起了梁上客九音的印章。

那枚印章上无香味,却会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绿光。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仿造了九音的印章,印章上附有这种香粉。

柳姑娘看明沉的神情,以为她很喜欢这些香粉,掩唇一笑:“既然崔大夫如此喜欢,我送你两盒吧。”

明沉这才回神:“那就多谢柳姑娘了。”

柳姑娘摇着富贵牡丹形状的团扇,慵懒的走到躺椅上躺了下来。

“崔大夫下次可以多来我这儿坐坐,我看你挺合眼缘的,我一人待在这柳府也是无趣。”柳姑娘的声音低婉,如黄鹂清啼、水落寒潭。

明沉不动声色的试探,状似关切道:“怎么,柳姑娘在这儿没有什么姐妹、亲戚什么的吗?”

她的声音低落:“我是前两年才从老家来兖州的,这儿也没什么亲戚。”

明沉笑意浅浅,柔声安慰:“要是柳姑娘不在意,我可以多过来聊聊。我先写几张食谱,你吩咐下人做着,最重要的是放宽心。”

明沉问丫鬟讨了纸,用左手在纸上随意写了几道食物,然后递给柳姑娘让她收好。

柳姑娘展开,扫了一眼,有些惊奇:“你这手字写得倒是不错,我看到你方才是用左手写的?”

明沉忙把左手背到身后,淡淡道:“我用不惯右手,自小就喜用左手,这字也就看得过去,柳姑娘见笑了。”

柳姑娘笑着看她,没有说话,在躺椅上翻了个身闭眼打盹。明沉向她请辞,走出了柳府。

明沉刚走出柳府,便发觉不对劲。

太安静了,西街里的这个胡同巷现在也太安静了,一早上来的时候还很热闹。

明沉慢慢踱着步子,不时注意着巷子里的动静,向胡同巷口走去。

明沉听到“咻”的声音,她马上转身看,是一支黑色箭头。明沉闪身躲开,靠在墙壁上。

然后又是一阵箭雨向她袭来。

明沉立即从腰带里掏出几枚燕尾镖,左手一扬,便挡住了箭雨。

几个黑衣人从墙头一跃而下,或拿着剑,或拿着刀等武器,步步向明沉逼近。

明沉面色一沉,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招惹到这批人的。正可谓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明沉想先试探一下他们的底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咸鱼本鱼的她并不想一上来就打打杀杀。

明沉面带笑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尽可能的使自己的笑容真诚动人:“几位大哥,不如我们放下武器,好好说话,你们看呢?”

看着几位黑衣人略微无语的眼神,明沉总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智障。

明沉挑眉,收了笑容:“好,我这可是先礼后兵了。既然你们硬要不识抬举,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明沉说着,拿出了藏在衣袖深处的寒月刃,短刃出鞘,格外锋利。

明沉步伐怡然自得,她快速穿梭在几个黑衣人之间,未让他们碰到自己的一片衣角,挡住了几人的围攻。

黑衣人为首的那位看上去有些急躁,他使着长鞭愤怒的朝明沉的方向便是重重一击,明沉为躲开攻击,不得已用寒月刃刺了他一刀。

明沉之前放狠话,但其实她并不想伤人。眼见自己伤了人,便是一慌,不想再打了。

于是她悄无声息的从背后靠近那几个黑衣人,用母亲所教的方法封了他们的穴道,然后留了一句一个时辰穴道自解,便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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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彼此几个干瞪眼,想尽办法努力冲击穴道,但仍然破解不开。

他们就这样生生在太阳地下站了一个时辰,得亏之前使了些银钱把这儿的人清空了,不然这丢脸可丢大发了。

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子言让其他人先回影楼在兖州的驻点,自己一人悄悄去逐风客栈,向少楼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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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风客栈里。

明沉刚刚从胡同巷子里溜出来,一路快速狂奔,跑的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径直跑到逐风客栈的堂前,叫了两大壶凉茶。

明沉也不拿杯子倒茶喝,直接对着茶壶沽了一大口凉茶,这才缓过来。

她一屁股歪歪的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瘫成一团,好一会儿跑动的有些涣散的眼珠子才快速转动起来。

明沉开始总结自己方才在柳府得到的消息。

做了辰老爷外室的柳姑娘她是两年前到兖州东郡的,她有很多夜晚会散发淡光、香味也极淡的香粉。而辰府八宝玲珑塔被盗一案发生在两年前,事发现场的印章痕迹是仿造的。

所以从仿造印章这事来看,辰府老爷的嫌疑就比较大。

如果他暗自买通他人为其保密雕刻印章一事,或者他自己本身就会雕刻,那么只要找到那枚印章就可以了。

找到了印章至少可以证明事发现场的印章并非九音所为,而是另有其人,那样就可以为沈郎中也就是九音翻案了。

可是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

他贵为五大世家辰府的家主,已是贵不可言、家财万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这不是滑稽吗?

莫非是想故意这样来炫耀自己的本事比较大?

明沉的眉头深深皱起,她百思不得其解。打算明日晚上夜探辰府,着重观察老爷的房间,看看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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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惊寻出门逛了一圈,回到逐风客栈楼上隔间时,刚好赶上子言回来汇报情况。

燕惊寻先是注意到子言被刺伤的右手,鲜血已经不流了,有的已经结成了一层血痂。

他沉声道:“你这是被曜日伤到了?我不是说过点到即止吗?如果那人真的是曜日的话,她的武功你们肯定敌不上。怎么还是伤到了?”

“回少楼主,我们几人本来是埋伏围攻她的。她的身法很是奇怪,属下好几次都眼看着就要碰到她的衣角,却都被她躲开了。我是挥鞭时,不慎被她伤到的。”子言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燕惊寻。

燕惊寻蹙眉:“身法?行,你接着说。”

“她出门时没带那把名刀云开,使的武器是一把短刃和几把燕尾形状的飞镖。我被她用短刃刺伤后,她又点了我们几个的穴道。属下几个都未能破解开,怕是什么独特的内功心法。”子言说着还用手比划着她武器的形状。

燕惊寻本是漫不经心的倚靠在椅子上,翘着腿随意听。

看到子言比划的手势,他一阵讶异,连忙出声问道:“她,她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燕惊寻的声音轻轻颤抖,急切惊喜又带着些许的紧张害怕。

子言疑惑的回答:“哦,这就是让我更加奇怪的地方了。江湖上谁人不知,刺客曜日左手持太阳形状的令牌向她想要刺杀的人挥去,右手纵刀云开快速杀人于无形。可我今日几番试探,她就没动过右手一下,尽是左手动作不停。”

燕惊寻闻言大喜,又带着点不确定的惶恐。

燕惊寻站起身子,走到窗边,不断走走停停。步子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他的手一会儿紧紧攥起成拳头,一会儿又松开。

子言问道:“少楼主,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不对,是对。”燕惊寻激动的竟有些语无伦次。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沉声道:“子言,你派影楼里的人再去冀州仔细查探一番,着重给我查曜日和冀州明家的关系。”

子言应了声,退下了。

燕惊寻一个人又站在窗口良久,夜晚的凉风从窗外吹来,吹去了房里的暑气,却吹不走燕惊寻心头的燥意。

他想着身边这个曜日也许就是他自己心心念念的橙子,便很是兴奋。

他先前是根本没把曜日往明沉身上想,现在仔细回想她的一些小举动,都像极了曾经的橙子,与那个冷面的曜日一点都不一样。

心中本是五分的确定现下就变成了八分,燕惊寻决定先暗中观察她一阵子再做打算。

他拿出藏在胸口中、边缘被他摸得有些破损的荷包,一边摩挲,一边喃喃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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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沉到辰府的时候是第二天深夜,正门口看守的人还挺多。

明沉找了个较矮一点的院墙,提气呼气,半闭着眼睛,快速翻过了高墙。

虽已是夜深人静之时,辰府里巡视的下人依然按部就班的坚守岗位。

明沉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的夜行衣,她躲在墙角,等前一波巡视的人走了,才快速从墙角出来。

明沉之前来过辰府两次了,她有很努力的在记路,因而对辰府老爷的屋子还有些印象。

她先是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小圆孔,然后点燃自带的迷香放入孔内。

迷香燃尽,明沉才翻窗进了屋。她走上前去,确定辰老爷已经熟睡,便快速拿出夜明珠探查起来。

果不其然,她最终在角落处的置物架上看到了一个卷轴,卷轴里是一套刻刀。

这套刻刀很稀有,与明沉收藏的是同款,但独独少了三把刻刀。

明沉忽然想起之前在三少爷房里看到的三把刻刀,如无意外,那三把刻刀与眼前这些应该是同属一整套的。

所以,辰老爷果然会雕刻吗,说不定还是个中好手。

明沉又仔细翻找着印章,但都没找到,她有些泄气。院外巡视的人又换了一波,明沉终是趁着夜色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