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

出府

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距离京城一百多里的一个小镇上。

“轱辘轱辘轱辘...”

马夫高高扬起鞭子屈策棕色的马儿在古朴的大路上奔跑。

“柳姑娘,现在已经到弄方镇了。”

马车缓慢驶进古朴的小镇子中,街道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柳姑娘也就是柳芷菡撩开了马车的帘布,朝外看去。

据留下来的史书记载,七岁的罗成随难民一起流浪经过弄方镇的郊外时遇见了他一生的益师,

何勋。

古有

十五从军征,

八十始得归。

何勋是一个退役的八十岁老兵,在他十六岁从弄方镇被强行征兵征去跟胡人打仗之后,已经在边疆征战了几十年的沙场。

有能力活到法定的年龄从战争前线退下的老兵少之又少,他们必定有不凡的本事,还有极强的求生本领。

“麻烦往东边走,去郊外。”

柳芷菡礼貌地示意车夫,说道。

“好嘞,小姐您坐稳了。”

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柳芷菡势必要去寻找一下这个传说中的罗成大将军的师父。

......

郊外,黄昏。

夕阳西下,风景无限好。

一行车马在弄方镇东边的郊区地带的小路上来来回回反复行驶了很久。

东边这个郊区有一条路连接前台州和京城,是遭遇饥荒后的前台州流民疯狂涌向京城的必由之路。

因为前台州的流民在这之前就已经大批涌迁前往中原各地,这条路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柳芷菡最后选择了在一个破旧的小茅屋前吩咐马车停了下来。

茅屋周围杂草丛生,仅有的一个窗台上面也积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就像是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一般。

“咚咚。”

古老的敲门声响起,柳芷菡带着翠竹和小罗成敲响了茅屋的木门。

片刻,看起来颇有些年月的破旧木门却被人从屋内打开。

“姑娘这是...”

给柳芷菡一行人开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翁。

“敢问何老在不在,小女子找他有事相求。”

老翁闻言沉寂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侧身让他们进屋。

“鄙人姓何,单字勋,请问姑娘来找我一个老叟...有什么事?”

果然找对地方了,这路方圆十里外,据柳芷菡观察,也就这一户人家,一间茅屋。

“罗成,跪下。”柳芷菡突然命令罗成说道。

柳芷菡身后的罗成闻言即使不明所以然,还是可能出于年少时对恩人的信任还是跪了下来。

“眼前这位从此以后便是你师父了,现在去给他磕三个响头。”

此言一出,二者皆被震惊住了。

柳芷菡此刻却没有搭理罗成,只见她拱手朝眼前的老叟诚恳道,

“闻言何老征战沙场已久,想必本事过人,我弟弟从小就喜爱武功,对诸多兵书有很大的兴趣,还望何老能指点一二。”

柳芷菡不顾周围人纷纷惊讶的眼神,兀自从容地对老翁说道。

“唉,不敢当,战场之上风云莫测,岂是我这种老兵能预料得到的,教不了请回吧。”说罢何勋伸出手示意让柳芷菡一行人离开。

“芷菡相信何老的本事,此次专门前来就是为了让您老收我家弟为徒的,还望老先生不要推拒。”

“我目前没有这个意愿,所以不好意思了姑娘,请走吧。”

老叟坚持请柳芷菡一行人离开,没有一丝挽留的余地。

柳芷菡这下听到何勋完全没有收徒的意思,不禁有点诧异。她不由皱着眉头想,是哪里出现了偏差?

见状柳芷菡只好表明自己坚定地意念说道:“如果何老不肯同意,柳芷菡便不走了,家弟也一直要跪在这里。”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倔呢,我老叟这不收徒。”老翁无奈道。

当年身为独生子的何勋因为即将要去征兵,为了能让何家的香火继承下去,他的家里人提早给他找了一门亲事,经过与妻子短暂的相处后,何勋离开了当时正在怀孕的妻子,征战沙场,自此不归。

直到他七十多岁的高龄才从沙场上回来,可是这时候他的妻子早已经仙逝早早离开了人间,只留下一间当时他们新建起来的早已破旧不堪的茅屋。

他当即泪流满面。

当时的何勋便是在这时遇上了流落至此的也同他一样孤苦一人罗成,心下悲恸的他将罗成收为徒弟,又因为罗成在武术上的天赋,传授了他五年的关于打战行兵的知识,后来就因为高寿一病不起,撒手人间。

罗成离开住了五年的地方,前往边疆地区,成为在沙场上的一匹黑马。

仅仅五年就已经成为了史书上记载的冷面大将军。

其中何勋的作用对他可谓是收益一生。

可是这一世不同,这一世罗成已经有了自己的姐姐,他不再是孤苦一人,他重新拥有了家人,有了支撑下去的信念。

他并不想离开自己的姐姐。

这一点,老翁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他已经接近八十岁的高龄了,眼光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独到。

虽然因为长年征战现在的筋骨健朗,但是他也知道,再过个几年十几年他也很快就会撒手人家。

到时候罗成肯定又是一个人,还不如一直跟着他的姐姐,一路上也好有个长久的陪伴。

所以他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柳芷菡的建议,并且一再婉拒。

“我想何老您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为何不收个徒弟陪伴以解寂寥?”柳芷菡没办法了,但还是恳劝道。

何勋其实也想过,但是他跟现在的罗成是不一样的。

罗成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人,他身边还有一个愿意为他付出的姐姐。

如果拜自己为师便意味着罗成要离开自己的姐姐,而这种与家人痛苦离别的仿佛割去自己肉一般的情感,家破人亡在沙场上打了一辈子战的何勋此生都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姐姐。”

跪在地上的罗成看着自己的姐姐坚定的想要让老翁收他为徒,也急了,不由说道。

“唉,几位请回吧。”

老翁最后摆摆手道。

柳芷菡与何老锲而不舍的斗争一番,无奈何老立场坚定,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柳芷菡的请求。

柳芷菡为罗成的不争气气恼,但又无可奈何。双方都拒绝的事情,哪里是她能管的着的呢。

破旧的屋外,大门“彭”的一声紧紧闭上,只留下柳芷菡一行人在屋外。

柳芷菡被这个强硬的老头子硬是请出了门外。

“何老,为什么不再听听柳某的建议呢?”柳芷菡不死心道,

“我弟弟是真的很需要你!”

回答她的只有夕阳下的鸟鸣声。

“我们走吧。”看出这事已经无可挽回,柳芷菡转过身走出去,对着身后的翠竹用冷淡地声音说道。

看来是少见地生气了。

罗成一看柳芷菡不再坚持,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泥沙,也紧跟了出去。

真好,姐姐终于不再逼着他了。

罗成想。

柳芷菡最终还是带着翠玉和罗成走了。

......

“姐姐,姐姐,来,吃点心。”

小小的罗成手里捧着刚刚在店里买的点心,小心翼翼讨好地对从那个陌生老头子家出来后生了很久闷气的柳芷菡说道。

“不吃,你自个儿吃吧。”

柳芷菡冷淡对答。

“姐姐...”

罗成欲言又止,回答他的是一张冷然的脸。

“我根本就不想拜他为师,我只想跟着姐姐,姐姐对我这么好,我只想报答姐姐,一辈子跟在姐姐后面。”

罗成委屈地握紧了拳头,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对着姐姐表面自己的心意。

“你懂什么,如果你不跟他拜师,你怎么学习武功?”

柳芷菡冷声回到,如果不拜何勋为师,他如何成为大将军。

这样子一来历史就有可能会被她亲手窜改。

这样你说柳芷菡生不生气,她在两边都不肯同意她的想法,她倒成了多管闲事的人。

“可我喜欢姐姐,不喜欢那个老不死的!”

罗成用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道。

“真是一派胡言,怎么说话的,回去罚你抄道德经十遍,不得再辩解!”柳芷菡严厉地说道。

罗成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不再出言反驳。

“你怎么如此顽固不灵,你才多小,我是为了你好啊。”

柳芷菡稍微有点无奈地对罗成说道。

上一世罗成拜了何勋为师,在沙场不出五年功夫变成了独挡一面的大将军。

所以柳芷菡这么做也可以说是为了罗成以后的未来着想。

“你想想,如果你不拜他为师,你怎么学习武功,你同我说你想学习武术变得强大起来,你这个样子怎么强大?”

“我可以自己学的,我一定会好好学的,姐姐。”

罗成坚定地回答,见到她姐姐的语气终于软化,他心下一喜,表明自己坚定的看法。

随后罗成低下头,红着脸害羞地对他姐姐道,“姐姐我饿了,我们找酒楼去用膳吧。”

罗成摸摸有点饿扁的肚子,捂着肚子对姐姐撒娇道,企图转移话题。

“唉。”

柳芷菡无可奈何地瞪了罗成一眼,吩咐翠竹下去通知马夫。

翠竹也白了一眼罗成,觉得他没大没小。一个流民也敢认自家主子做姐姐就算了,还不接受七小姐的好意,拜那老翁为师。

真是不识好人心,哼。

翠竹下去吩咐马车靠边停,告诉马夫她们要去酒楼用膳。

得逞的罗成没有过多理会翠竹的白眼,他心里觉得只要翠竹是真心服侍姐姐的就行了。

毕竟以姐姐在柳家的地位,翠竹这些年依然不离不弃的做法也能让罗成对翠竹的忠心知晓一二。

对于翠竹平时的诸多看不惯,他都可以不计较,通通归结为翠竹也是担心主人才这样做的。

她还认真地收他做弟弟,甚至为了他前去求老翁收他做徒弟,这让年仅七岁便家破人亡,四处流浪的小罗成发自内心的感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