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旧识巧助旧人

偶遇旧识巧助旧人

商议完,已至傍晚。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最后只剩下一人垂着头,像是睡着了。小二小心翼翼的过去提醒道:“爷,我们要打烊了。”来的都是个人物,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

“啊对不起。”那青衣少年如梦初醒,问道,“此地最好的客栈在哪里?”

“前面一里灯笼最多的就是,名叫合彩楼。”小二弯着腰笑呵呵的讨好,“您这壶茶二钱银子。”

“都是你的了。”公子给了他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摆了摆手,不愿多言就此离去。店小二打开包裹,不由得看直了眼,这满满一包银子,他一辈子见都不见得能见着。真是个怪人,有钱果然就是不一样。

合彩楼说是最好的客栈,但镇子本身就是穷乡僻壤,和平日外面的客栈根本没有可比性,也就多了几间客房,几个灯笼。

正值饭点,楼下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引不起注意。青衣人穿过人群,直奔二楼,在一间外系着竹节的房间停下。那间屋子正巧开着门,窗边燃着熏香,桌子上摆好了饭菜。里面的主人摆好碗筷,朝门口笑了笑:“好巧,叶兄。”

“不巧,神器出世天下动荡,我便猜你也在此处。而且你讲究的很,一定会选最好的客栈。”他取下竹节,进屋关上门,“听雨阁翕公子爱竹天下皆知,不会有人猜出你的身份?”

“便是知道又如何,我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笑了笑,并不狂傲,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寒秋兄,请。”

叶寒秋落座:“怎么称呼?”

“同之前一样,木合羽。”木合羽微笑着举杯,“以茶代酒,敬叶兄。”

叶寒秋学着他的样子举杯,不解道:“敬便敬了,为何在乎茶酒之分?”

木合羽哑然失笑,想了想:“大抵是习惯吧。没见程姑娘?”

“她有事,也对这个不感兴趣。”叶寒秋将茶水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比下午的好喝多了。”

木合羽笑了笑没说话。叶寒秋接着问道:“木兄住在这里?”

木合羽立刻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有事?”

少年罕见的红了脸,咳了两下,有些尴尬的低着头说:“刚才的茶钱,是我最后一点盘缠。”

木合羽觉得自己的笑好像僵在了脸上,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

“原本打算露宿街头,幸好木兄也在。”只听他接着说。

“所以你故意问话,就是想把我引出来。”木合羽摇了摇头,“就只是为了专门蹭吃蹭喝蹭屋子的。”

“我本来就没说来叙旧。”叶寒秋十分真诚的说,“顺便,我们都需要个身份作掩护。”

“叶兄能活到现在,真是十分不易。”木合羽诚恳的说。这个时间,该到的人都到齐了,就算有钱也不一定有空着的房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还好这屋子够大,能再放下张床,“我一会再让店家加个垫子。”

“多谢。”他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吃饭吧,一会凉了。”木合羽败下阵来,摇了摇头。

合彩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寻常并无不同。只是这镇子一入夜便开始起雾,最浓之时十步之内看不见人影。木合羽叫人添了垫子,又拉了屏风挡在中间,收拾好之后给香炉添了些新料,用手扇了扇。这香料就像清晨幽谷中带着露水的花的味道,闻起来神清气爽。

“这雾有毒?”叶寒秋皱眉问。

“没有,我习惯了。”木合羽熄了烛火,“不早了,歇息吧。”

二人之间隔了屏风,借着月色,叶寒秋说:“木兄不在乎神器?”

“在不在意有什么用。”木合羽回道,“我只知道受人敬仰,便要担上责任。万事随缘吧。”

“我看木兄是有福缘之人,怕是还未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吧。”叶寒秋顿了顿,说道,“有人和我说,贫穷之人祈求钱财,弱小之人祈求强大,只有什么都有的人,才什么都不需要。”

木合羽隔着屏风,看了他一眼,悠悠的说:“愿得一人心,我还是有东西,至今求而未得。不过和叶兄说这话的人,应该和你性情相差甚远。”

他和叶寒秋,说不上熟识,不过一面之缘,看着顺眼。这少年嘴里说不出假话,问多了就是闭口不谈。第一次见时,不知道被什么人追杀,好巧不巧打到了听雨阁的地界,更巧的是木合羽当时也在。他眼看着那帮人打碎了一摞盘子踩烂了两张桌子,脸色一沉,顺手收拾了那几个不长眼的。然后这少年就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干吃了四碗饭,活像个饿了好几百年的乞丐。再聊两句,木合羽感觉他不止像饿了几百年,他就像从几百年前过来的人一样,一问三不知。关键他一人如此也就算了,他身边还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姑娘。木合羽不禁多打量了几眼,十分好奇这都是哪来的神仙,这些年怎么活过来的。便是避世如灵修子,至少也知道买东西要给钱,人有好坏之分。那少年别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交代的还是挺利落。他说他叫叶寒秋,万剑宗弟子。这小子不是太没心眼就是太有心眼,就之前表现来看还是暂时放在前者一列。木合羽脑中想了几个之前见过的,感觉怎么都不能把他和那三个字放在一起。那个姑娘不知道有什么顾虑,只说自己姓程,从雪山来的。雪山?不管是真是假,这姑娘也不是正常人就对了。木合羽没有挖人隐私的癖好,反正随手之劳,萍水相逢,再见无期。

可谁知道,刚说完就打脸,这才多久,就这么遇上了。

叶寒秋是被冻醒的。已至夏日,镇子的早晨也十分寒凉。木合羽推开窗户透气,叶寒秋迷迷糊糊睁开眼:“什么时辰?”

“卯时。”因为雾和阴天的关系,时间显得很早。

“下去吃饭吧,别人家都走的差不多了。”木合羽微笑着说。早餐也没什么可吃的,叶寒秋看着什么踏雪寻梅蛟龙过海摸不着头脑,于是放弃了去理解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名,乖乖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不多时,伙计端着包子和粥过来,还送了几碟小菜。木合羽随手打赏了几个铜板,好像闲聊一般的问道:“你们这镇子,一直有雾?”

“是,不过这几日不知怎么格外的大。”那伙计道,“许是梅雨快了。”

“那你们这路边那些野花,也是一直都有?”合彩镇到处都是不知名的白色野花,如同少女的裙摆,倒挂在枝头。

“这位爷您这不是难为小的,路边的花谁看啊,许是一直有,许是不知哪飘来的野种子。”小二挠头道。

“那便无事了,多谢。”他笑了笑,摆摆手。

“得嘞,您有事叫我。”伙计点头哈腰的忙活下一桌。

“你说这双陆棋,到底是个什么样?”木合羽问道,世间关于神器的说法众说纷纭,唯有双陆棋,遍寻史料也没有一点记载。

叶寒秋叼着包子,努力把嘴里的咽下去之后,模棱两可的说:“大约是个棋盘吧。”

武者以兵器杀人,智者以人杀人,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别人手上的棋子。木合羽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慢点吃,别噎着,又没人和你抢。”

“习惯了。”叶寒秋嘿嘿一笑,接着低头吃饭。对不起忘了是他一直抢别人的东西。

“我今日有事,叶兄随意?”

“我没事,一起吧。”叶寒秋大咧咧的说。

“叶兄……”木合羽好声好气的打算解释这不是一回事。

“今天我们去哪?”叶寒秋拿上剑问道。

“我……”

“放心我不说,我是觉得此地鱼龙混杂,两个人走保险点。”

“……”木合羽沉吟半晌妥协道,“走吧。”

雾还是没散干净,镇子人家很少,房屋稀疏,大部分都房门紧闭,大概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来。他们走在清冷的街道上,仿佛误入无人之地。

叶寒秋皱眉道:“这里好像……有点怪,但我说不上来。”

木合羽点点头,刚想开口,突然听见前面有打斗声。叶寒秋用眼神询问,木合羽偏了偏头,二人悄声循着声音赶去。

被围攻的是两个白衣少年,叶寒秋见过,是昨日茶楼差点打起来的人,听人说过好像是白家的兄弟。围攻的同样是一群穿着白衣带着白纱巾的人,在这种浓雾之中隐藏起来再容易不过。

“你们是什么人,藏头露尾的,敢做不敢当吗?”白翊吼道。

那群人并没人回话,缓缓的靠近。白竑慢悠悠说:“他们说不了话,不知道我们兄弟得罪了哪家,这么下本居然动用这么多死士。”

木合羽捡了块石头,手里掂了掂,朝着其中一人扔了过去。那人没想到还有旁人,猝不及防手一麻,手中的剑便已易主。叶寒秋见状也出来挡在两兄弟前方。

“动手就动手,这么嫁祸他人,实在不地道。”木合羽顺势接剑微笑着说道。

白衣人互相看了看,齐齐亮剑摆架势。这些人默契极佳,各方游走,俨然一个剑阵。叶寒秋脚尖点地,挥剑相对,那剑如有千斤之力却不显笨重变幻莫测。木合羽没见他出过剑,余光瞥着心道这少年剑法卓然,相必身份在万剑宗绝对不低。木合羽右手出剑,左手银针,险些打掉其中一人的面纱。那些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用手敲了下剑,各自散去,消失在雾中。

“真是奇怪。”叶寒秋不解道。还没怎么出力怎么就撤了。

“他们只想试探,没想拼命。”木合羽随手把剑扔在一边,看着白家两兄弟,笑着说,“人心叵测,两位公子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两位。”白竑抱拳道谢,“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叶寒秋。”叶寒秋收起剑点了点头。

“在下姓木。”木合羽抱拳回礼。

“木兄可是知道那些人的来头?”白竑问。

“不知,但他们腰间玉佩乃鬼域霁月楼门人所有。”霁月楼,专职暗杀,神秘莫测,鬼域排行第二,仅次于传说中的修罗道。

“他们敢大摇大摆的把玉佩挂在身上?”白竑对于霁月楼了解不多,据说见过他们的,一是同道,二是死人。

“敢。”木合羽说道,“他们拿钱做事,不伤及无辜,也不怕别人认出来。旁人见了躲还来不及,也省得他们费心清理。”

“那木公子方才……”

“我诈他们的。”木合羽微笑道,“霁月楼要价极高,有时还专要些难寻的古籍药材,依在下看,恐怕没人肯为两位公子出这个代价。”

“你什么意思?”白翊怒道,这是暗讽他们不值这个价钱?

“住口!”白竑低声喝道,赔笑道,“他从小被惯的口无遮拦惯了,公子莫放在心上。两位公子可也是为神器而来?不如同路?”

“偶然路过,并非同路。”木合羽笑了笑,拱了拱手,就此离去。叶寒秋见状也快走两步跟上。明明是特意出来跟着那两个人,却不让人知道,有趣。

“这位,木公子……我们是否见过?”白竑叫住他。

木合羽停下脚步,并未回头:“或许吧,世上人来人往,所见所闻不计其数,保不齐有缘,在哪见过。”

白竑一直盯着那两人的背影,直至他们消失在雾中。

“大哥,那两个人怪的很,没准还是故意跟过来的。”

白竑撇了他一眼,敲了下他的头:“不可无礼,救命之恩,理应相报。”

“他们不来我也能……”白翊不服争辩,白竑斜眼看他,淡淡道:“再多嘴你回去我自己在这守着。”

白翊讪讪的打了自己嘴一下:“我闭嘴,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