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芸豆糕

桂花芸豆糕

虽然已经注意了,但是景夜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还是带进来一身清寒。

他抱拳,对宽大书桌后面正在一手提着衣袖,一手在磨墨公子道,“公子,果然不出您所料,金氏并没有准备停手,而是准备再一次害五小姐。”

闻言,周傅歌磨墨的手停住,转身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虽然眼神依旧是平静的,但是平静之下,却涌动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锋利之色。

“她的计划是什么?”

景夜摇头,“属下惭愧,虽然赶过去的时候正好见到金氏在屋子里跟人商量怎么对付五小姐,可是金氏警惕,在说对五小姐的计划之时,故意放小了声音,本来属下打算进一步的,院子里扫雪的丫鬟婆子太多,便只好作罢,故而具体的计划属下并没有探听到,只是属下瞧见一个老嬷嬷在金氏屋子里待了许久,那嬷嬷姓林,在厨房做事,还是个管事。”

“哦,你说的是那个林嫂子啊,我知道,贼眉鼠眼一个婆子,一看就不正经。”景云在一旁不屑的撇嘴,“金氏还真是厉害,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个婆子给收买了,我们竟然没发现这婆子是她的人,差点儿着了她的道,属下的想法应该是金氏联合了那婆子从五小姐的饭菜之中做手脚,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下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周傅歌摇摇头,“前几日安柔被金氏打了,脸受了伤,府中特地给她安排了小灶,这段时间她都是吃自己院子里做的饭菜,这个林嫂子虽然管厨房,却管不了听雨院的厨房。”

景云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景夜却是敏锐的发现周傅歌对凤安柔的称呼是“安柔”而不是“五小姐”,他不过是出去了一趟而已,这几个时辰之中是什么让公子突然对那五小姐变得如此熟悉了?竟然还称呼上了人家小姑娘的闺名。

他朝着一直守在公子身边的景云递了个疑惑的眼神,景云明白他心中想什么,也很想跟他探讨一番。

但是他自然是不敢在公子面前放肆的,所以只是微微的摇头,然后继续道,“不在饭菜上做手脚,那会在什么地方做手脚?金氏那个女人心如蛇蝎,肯定是又想了什么下作的手法。”

周傅歌闻言,微微的挑眉,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听我说金氏不会在饭菜上面做手脚了?”

这个反问句弄的景云一头雾水,难道公子方才说了那么多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吗?那又是什么呢?

景夜比景云思考的多,沉吟片刻道,“我记得虽然听雨院有专门的小灶可以做饭菜,但是平日里五小姐用的点心蜜饯之类零嘴,都还是大厨房做好了送到听雨院的,所以公子的意思是,林嫂子会从这些点心上面做文章吗?”

周傅歌这才点头,“对,金氏倒还不是那么蠢,知道秘密的收买林嫂子,而是是收买了很多年了,她做的隐秘,连我们都差点被瞒过去,府中的人自然更不会知道她是金氏的人,那么现在金氏让她对听雨院动手,就算到时候被发现了点心被人动手了手脚,也不会联想到林嫂子的身上,更加不会查到金氏那里去了。”

“公子,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得快点儿把这事儿告诉五小姐去啊。”景云催促道。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今日凤安柔在他面前做戏的时候,小小的脸被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衬托着,委屈兮兮的看着他,一双眼睛在雪光中亮的如同宝石般流光溢彩,隐藏在着盛大的光芒下的,是稚嫩的算计和几分……媚色。

真是占尽了容颜的好处,小小年纪,竟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说起来,曾经凤安柔虽然生的好,可他见了也不过就觉得她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也没有旁的心思,倒是这次撞见她做坏事,却对她格外注意起来。

这种注意让他觉得他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有些厌烦这样不能控制的情绪和感觉,但是今日当他又见到凤安柔站在他面前时,他便知道,即便是厌烦,他也无法轻易去断掉了。

他住进凤府,实在是无奈之举,当初若有别的更好选择,他是不会选择这里的,可是没想到这园子里竟然遇到了这样一个令人出其不意的小丫头,他觉得住在这里好像也不是很没意思。

周傅歌突然轻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带着景云和景夜都很少见到的得意与柔和,“她又不是你家五小姐,你急着操什么心,再说了,她若是这样小小的手段都对付不了,那今日,我就白白的见她一回了。”

景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公子,五小姐虽然比常人有智慧一些,但是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丫头而已,我们就算不出手帮她,也该去给她捎个口信儿,把我们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金氏虽然对她动手,但是也绝对不会伤及她的命,要不然这事情还真的不一定兜得住,我见你倒是真的挺关系那小丫头的,既然如此,我便准你去听雨院待上几天,护着那小丫头如何?”

景云连连的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公子,属下是您的护卫,去五小姐的院子里面多事做什么,再说了,五小姐身边又不是没人,就仅仅是大老爷派的高手就有十来个人,属下去了,说不定第一个便把属下给抓起来了。”

别说,这几天天天的吃鲜花饼,还真的把景云给吃明白了,他清楚,自家公子已经将那位五小姐纳入羽翼之下,他如果再不知死活的动那位五小姐给公子的东西或者私自保护那五小姐,他肯定他一定比五小姐死的早。

周傅歌善于察人心,更别说景云和景夜二人本就心思不深,所以他们两个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过,他们怎么想的,他根本就不关心,他脑中只装着凤安柔。

他嘴巴里面说着凤安柔与别人不同,对付起来金氏肯定轻轻松松,可是说实在的,他也觉得景云说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凤安柔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九岁孩子。

她就算是聪明,但是真的能玩的过心狠手辣的金氏吗?

周傅歌沉默的提笔写了两个字静心,复又放下,目光在他的两个字上面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打算让景云去看看听雨院的情况怎么样。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院子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景夜不用周傅歌吩咐,耳朵一动,就出了门,再走进来的时候脸色严肃。

“是听雨院出事了。”

景云第一时间问道,“怎么回事?”

景夜皱眉,“我们的人刚刚传来的口信,说是五小姐平常很喜欢的一只画眉鸟突然死了,死之前正是吃了五小姐给它喂的桂花芸豆糕。”

周傅歌眉头一沉,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外放,房间里的气压都低了几分,“她人怎么样?”

“公子请息怒,五小姐倒是没有吃那桂花芸豆糕,不过据说很害怕,躲在院子里不敢出来,大夫人和四公子正在往听雨院去的路上。”

景云张了张嘴,忍不住问道,“公子,您是不是猜错了什么,不是说金氏不敢闹出人命吗?可是那桂花芸豆糕分明就是有毒的。”

周傅歌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景夜道,“去听雨院看看。”

“属下遵命。”

在景夜离开之后,周傅歌浑身上下的气势更是不加掩饰,他非善类,这些年来手上沾染的鲜血已经不少了,若是那金氏真的有胆子赶尽杀绝,他不介意手上再多她一条人命。

听雨院。

自从凤安柔出事尖叫了一声之后,院子里面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是吓得面色青白,抖如筛糠,几乎没有消停过。

她们怎么也不敢去想,到底是谁的胆子居然那么大,居然敢在凤府最受宠的五小姐点心之中下毒,要不是今天正巧五小姐刚刚用过了饭菜,积了食,并不想用点心,将那桂花芸豆糕用来逗弄她养的一只小画眉,或许现在躺在地上一命呜呼的就是她们五小姐了。

云氏得到消息,吓得几乎是晕厥过去,好不容易撑着一口气这才在自家大儿子凤安德的搀扶下赶到了听雨院。

她一走进院子就见到院子里面乱糟糟的,于是心一紧,进了内室,内室的榻上,凤安柔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眼神呆滞,嘴唇颤抖,见到她过来,这才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娘,哥哥……”

“安柔,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唬娘啊。”

见到她这个样子,云氏心如刀绞,她快步走过去,把自己女儿搂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没事的,不怕了,娘在这里呢……”

“呜呜呜……”

直到安慰了凤安柔好一会儿,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哭了出来,显然是害怕极了。

凤安德看着自家珍宝般的妹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愤怒从脚底控制不住的往上冲,他往地上跪着的丫鬟婆子看了几眼,捏紧拳头冷冷的说道,“那桂花芸豆糕到底被谁经手过,赶紧给我查清楚,一只苍蝇都不许漏掉!”

现在的凤府老爷子和凤昀舒都不在,能够主事的男人就只有凤安德得了。

凤安德的声音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个个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柳净站出来领命去了。

柳净出去之后,整个听雨院简直成了凤府最冷的地方,听雨院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在心里哀求着上天千万不要让五小姐出事,否则按照五小姐受宠爱的程度,她们听雨院的一干人等绝对没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