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何用

要你何用

明沉回到楼上躺在床上还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明沉正是将睡未睡的时候,她就想好好睡一觉。她在西街逛了差不多一天,回来已经很累了。

她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大步向房门冲去,打开了门:“谁?”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小厮,明沉看了他好一阵,才想起他是楼下的酒保。

酒保说了句:“是这样的,小姐。楼下那个醉酒的人是你的同伴吧,他一直昏睡在桌子上。”

“那就让他睡好了,这个天睡在桌子上也没什么的。”明沉漫不经心的随口道来。

“可是,小姐,我们楼下晚上要收拾桌子,一会儿就打烊了。不如,你先把他拉回房间。”

明沉闻言,只能无奈的又下楼去了。

燕惊寻整个头都瘫倒在桌子上,桌上的酒瓶一大堆。明沉用手推了推他,他果然一动不动。

明沉沉默再三,终是把燕惊寻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上楼去了。她的步子迈得相当慢,这不怪她,实在是燕惊寻太重了。

他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吗,喝喝喝,一下喝那么多。明沉碎碎念,暗自嘀咕着。

这上个楼梯就花了明沉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明沉想要把燕惊寻扶回他自己的房间。

可是,在明沉拖着燕惊寻经过自己房间门口时,燕惊寻突然翻了个身。他两手缠在明沉的脖颈上,头也歪在明沉的肩上,明沉扯了半天也扯不掉。

算了,算了,既然这样,你今晚就在我房门外睡吧,本小姐可不管你了。明沉狠下心来,重重的拍击燕惊寻的肩膀,把燕惊寻放倒在了地上,让他靠着墙睡。然后才打开自己的房门,打算进去。

燕惊寻偏头,上半身歪进了明沉所住的隔间里,明沉见状是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并没有办法。

她沉着脸,将燕惊寻从房门外拖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让他就在地上睡,也不管他。她一个人翻身上了床,拉起了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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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惊寻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他做梦梦到自己一直在逃跑,后来实在没力气跌入了寒潭,睡着了。他一醒来,便发现自己睡在冰冷的地上。

入目所及是蓝色的帷幔,这分明是一个女子的房间。

燕惊寻记得昨天自己一直在楼下买醉,怎么会忽然到一个女子的房内,他可从未有过梦游的习惯。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宿醉的额头,有些胀痛。然后撑着斜靠的墙角撑着站了起来。他走进帷幔,挑开了帷幔的一角,看到一张睡得很是香甜的小脸。正是明沉。

她的发丝微乱的散在脑袋旁,看起来过分安静乖巧。挺翘的睫毛在晨光下根根分明,在眼下投着一片阴影,嘴巴也嘟起来。

然而这看起来的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明沉翻了个身,感觉到刺目的阳光,半睁着眼睛,看到燕惊寻。

刚睡醒的脑袋还有点小迷糊,她大声尖叫了一声“啊,你怎么在这里,快出去。”

燕惊寻撇了撇嘴角,冷淡道:“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你昨日里对我做了什么,崔小姐怕是再清楚不过了罢。”

明沉被他这一提醒,顿时想起昨晚的事情:“哼,那是谁在楼下喝得个烂醉,得亏酒保找我扶你上来。”

“哦,所以你扶着我来到了你房里,还让我睡地上?”燕惊寻用眼尾扫了明沉一眼。

明沉有些心虚,讷讷的说:“这不是你太重了,又...。”明沉耳朵尖犯了红,后面的话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燕惊寻冷冷看着她,不说话。

明沉走上前去,拍了一下燕惊寻的肩膀,强行扭转这个尴尬的气氛。她笑着说:“不如,你先下去用早膳吧。”

燕惊寻带上了门,下楼去了。明沉深呼了一口气,赶快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也下楼用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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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惊寻见到明沉,便凑过去与她拼了个桌。

他敲了敲明沉身前的木桌子:“崔小姐,之前是冀州人吧?看你点的都是些甜食,前些天点的也有冀州的特色美食。”

明沉这会儿已是拿了第三个豆沙包子在吃,她吃完才慢慢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有那功夫,倒不如好好查案。”

燕惊寻笑笑:“这不是相逢即是缘吗,崔小姐都知道我是京城来的严捕头,我却不知道你的底细。”

明沉没好气道:“行,我确实是冀州来的,行了吗?”

燕惊寻眼睛看着窗外的霏霏细雨:“那你既然是冀州来的,你知不知道明家的事?我听说明家前些年就丢了一件宝物,现在还在找呢。”

“你问我,明家丢了的宝物,我怎么可能知道?”明沉眉毛剧烈的跳动着,心里的疑窦越来越大。

明沉的眼睑下垂着,一时间思绪纷飞。

明家居然有宝物丢失,怎么姐姐、父母从没对自己说起过呢。丢失的宝物、闪烁其词的卷宗、疑似盗匪报复的灭门惨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可是,姐姐明澈让我自己什么都不要管,就安安分分守在豫州城,但如果有一部分真相在慢慢的浮出水面呢?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对往事漠然不管、视而不见吗?明沉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头也微微垂着。

燕惊寻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挑眉问道:“看来,你果然知道什么,不然反应可不会这么大。不如,说来与我听听,也好过你一人胡思乱想。”他的语气愈发轻柔,像极了在哄小白兔的灰太狼。

明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懒得理他。

燕惊寻见明沉不打算搭理她,便换了个话题:“外面下着小雨,你今天还要去查案吗?”

听他说查案,明沉就有些气恼,盯着燕惊寻的双眼道:“查案,我昨天查到了奇怪的地方,有了新进展。可是为什么这几天都是我在查案呢,你不是京城来协助办案的捕头吗?凭什么我累死累活的,你却什么也不干。这样的话,要你何用啊?”

燕惊寻目光游离,好半晌才说:“行,那今天我去查案。对了,你昨天查到了什么?”

明沉得意的扬起了自己的嘴角,笑容灿烂:“我昨天去西街,在西街旁小胡同的柳府门口看到了辰府老爷。我怀疑,柳府里住的可能是辰老爷的外室,或许可以从她那儿得知什么消息。你既然前去查案,不如好好查查柳府。”

燕惊寻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好,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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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惊寻离开了逐风客栈,并没有去西街,人一转去了槛露楼。

槛露楼是与影楼、望岳楼齐名的三楼之一,里面是温香软玉、芙蓉帐暖。

楼里的姑娘端的是一个温柔小意、妖媚入骨、清雅如莲,你想要啥样的,这儿都有。槛露楼是兖州最大的销金窟、温柔冢。

楼里的小娘子围上来,全被燕惊寻挥手散退了。

老鸨见他虽穿了一身素黑袍子,身上也没什么配饰,却自有一番贵气,便也凑过来:“公子,你要不要点几个姑娘去服侍,我们这儿的姑娘是个个如花似玉,您看看?”

“不用了,楼上最里间的“月影轩”里的人还在吗,我找她。”说着,燕惊寻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块令牌,上面写着“影”字。

老鸨见了令牌,收起了脸上的戏谑,面色庄重,领着他朝楼上走去:“她还在房里,公子请。”

燕惊寻进了月影轩,轩内一女子伏在榻上弹着琴,琴声叮咚。

燕惊寻坐在了床榻旁的椅子上:“琉月,你的琴艺又精进了。”

琉月莞尔一笑,如初春冰面初融,潋滟妩媚:“少楼主,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听曲?真是稀客呀。”

“我确实找你有事。我问你,兖州东郡西街里胡同巷柳府的底细你可清楚?”

琉月悠悠道来:“柳府,里面住的是位模样娇俏小妇人,是辰府老爷偷偷在西街养的外室。辰老爷夫人娘家势力比较大,又管辰老爷很严,不准他纳妾。这些年里,外头都在传辰府老爷和夫人伉俪情深,辰老爷情深意重,为了夫人十几年来从没纳妾。”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可谓是天下负心人大抵如此,都不过是戏言罢了,传言岂能当真?”

她拨弄着琴弦,又弹起来,唱到:“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燕惊寻出声打断她:“这段时间,影楼里会有些任务需要你做一下。还有,我找到刺客曜日了。”

琉月很是惊诧:“曜日,她不是死在冀州了吗?”

“没有,我之前在豫州遇到她了,她好像右手受了伤,不慎利索。她现在正在兖州东郡查案子。”

“所以,你刚刚是为了这案子来问我?”

燕惊寻语气低哑:“对,顺便通知你不要忘了影楼的任务,你已经有一年没接任务了。你若再不出任务,我父亲那里,我可顶不住了。你知道,他一向比较固执。”

琉月冷笑:“他也就只能对下属固执了,当年若是他肯固执起来,我姐姐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燕惊寻住了嘴,不再说话。他问琉月讨了一把素色油纸伞,走出了槛露楼。楼里是风月悱恻,楼外是小雨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