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太后

守在外头的侍卫们一瞧见廖銮便跪下放行,顺带着好奇地瞧了站在后头的林醉柳一眼。

廖銮畅通无阻地进了慈宁宫内殿,隔着西域进贡上来的纱帘望见太后半倚在软枕上,于大宫女的伺候下一口一口地喝药。

喝药的间隙还能听见老人风烛残年的咳嗽声,那戴在头上赫赫闪亮的金冠这时候也成为了不得不被抛弃的累赘。

大宫女瞧见廖銮来了,隔着帘子跪下来行了礼,又在太后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太后这才强打起精神来,开口道:“是銮儿啊,你的事情可办妥了吗?”

林醉柳心中微微一颤,太后的声音听着便已经很是虚弱,不曾想第一句话竟是关心廖銮,瞧着这皇家中人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廖銮微微抿唇,眸中一跃而过难过之色,嘴里却平静地道:“劳烦娘娘挂心,小王一切安好。”

“跟在你后头的是谁?”太后打起了两分精神,威严地道。

不需要人提醒,林醉柳乖觉地就跪了下去,道:“妾身定远侯府林氏,特来拜见太后,愿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太后似是凝神想了片刻,才知道她这么个人。

“是你……倒是会说话。”太后不冷不热地道,“起来吧。”

隔着薄薄的纱帘,太后拧着一双凤眸端详着林醉柳。

看不清具体的面部,却能晓得那身形模样消瘦,幸好站得笔直,否则连华服华冠戴着也像是营养不良的倒霉孩子。

这一瞧就是个在家不受宠的,难怪会被指给廖銮做那九死一生的棋子。

“不知道太后娘娘症起何处?”林醉柳主动开口,乖顺地问道。

廖銮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道:“娘娘早些年间随着先帝下扬州,在途中先帝遇刺,娘娘不离不弃伴在左右,自己感染了风寒未能及时医治。到了时间晚些便成了顽疾,故而病榻缠绵。”

“娘娘定能得上天庇佑,长生不老。”林醉柳囫囵地接了一句。

“哀家乏了。”太后不接她的话茬,打心眼里还是有些瞧不上这出身不搞的便宜儿媳。

林醉柳若是个识相的,在太后看来便应当告退。

她却不然,反而上前了两步,声音里含着些许欢悦地道:“妾身幼年便没了娘亲,如今对太后娘娘一见如故,故而有些话……想逾越了。”

“什么话?”太后恹恹地抬了头,看在廖銮的面子上还是给了她两分薄面。

“妾身略同医术,不知能否有幸给太后娘娘把一把平安脉?”林醉柳笑眯眯地道。

“不必……”太后恹恹地垂眼,正要打断她说话,就被小王爷给截了话头。

“王妃不爱无的放矢,虽说太医医术高超,但群策群力未必不好。娘娘不若叫她试上一试?”廖銮声音极低却很是坚定地道。

林醉柳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她现在在王府狐假虎威固然是好,可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廖銮的保护之下,等她离开了廖銮,还是需要贵人引荐才能在这乱世生存。

她的亮点无非就是医术罢了,她着实不想失去太后这条大腿。

太后想了一想,叫大宫女打了帘子把林醉柳放进来,同时又着人在外间给廖銮搬了把椅子坐。

林醉柳鼻翼中尽是夹杂了许多药味,多重草药结合在一起几乎有些呛人,她微微蹙眉,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怎的能将白术和当归一起服用?”

“哦,你是如何知晓?”太后挑了挑眉,起了两分兴趣道。

林醉柳一面慢慢在太后面前蹲下身子,一面打趣道:“都说望闻问切,妾身的鼻子也是灵得很呢。太后娘娘可要小心些了,这药吃了叫人睡不得安好,虽说不至于有毒性,但到底不算良药。”

“太后娘娘恕罪,奴婢这就去把配药的太医给传唤了来……”大宫女一听这话便慌恐地请罪道。

太后倒是没有在意,摆了摆手,对眼前细细把脉的少女倒是起了些许兴趣。

她瞧着面容清秀,虽说太过于瘦弱而显得很是可怜,但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倒也颇有冰山雪莲遗世独立之感,丝毫也不显得小家子气。

可惜出身不好。最后她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林醉柳把太后的手腕给放回去的时候心里略微有些沉重,果然不出她所料,太后这是极为严重的肺病。

而在古代封建王朝里,肺病很容易就被说成是肺痨,便也是最难诊治的了。

“娘娘,妾身需要的东西,还请您帮忙备好,待妾身给开了药方,暂时便能缓解一二。”林醉柳闭口不提病情是否严重,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太后微微睁了睁眼,打起精神道:“哦?你的意思是你有法子?”

“妾身不敢托大,但定然竭尽全力。”林醉柳接过大宫女的递来的笔墨纸砚,就着自己的膝头刷刷几笔写就,把图样和字样一起送过去。

“这是……”太后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终是微微摇头道,“哀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哪里是这个时代就能见到的东西?

林醉柳看了一眼自己画在纸上的听诊器,除了要求两端必须要用精致的铁块来研磨打造之外,其他都算是简单方便。

“脉象有时候是会骗人的,太后娘娘,”林醉柳笑眯眯地解释道,“但是这东西却是很管用的。”

“哀家如何相信你?”太后淡淡地问道。

“妾身望闻问切,觉察娘娘病灶所在定是在药物中夹杂了提神醒脑成分过甚……只是不知太医大人们各位都是个中好手,怎的如此浅显都不提点与您?”林醉柳不强自辩白,而是悠悠地道。

太后终是微微变了颜色,能一诊脉就发现这样细节的医者,的确不凡。

“这些都是后宫秘闻,与你无关。你可要开什么方子给了哀家?”她强自压抑下来微微的期盼,庄严地道。

林醉柳提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要用的药材,好像就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