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

与君初相识

“是因为,因为传说西王母用天河把牛郎织女分开后,老牛为了让牛郎能够跨越天河见到织女,让牛郎把它的皮刨下来,驾着它的牛皮去见织女。人们为了纪念老牛的牺牲精神,便有了“为牛庆生”的习俗。”

一个低沉的男声替老板解了围,王芷顺眼望上去,同样一张戴着牛面具的男子,身着天蓝色直裾搭上衣服上朵朵白云的暗纹,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

一根黄绦系在男子腰间,将男子浑身上下完美契合,既显得男子高挑,又不显得男子过于英气逼人。

“老板,我说的可对?”

虽然男子脸上戴着与自己相同的牛面具,可是王芷听得出有些打趣的味道。

“是是是,这位相公说的对极了,就是这样的。”

老板同时也暗自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也满脸堆笑的望着王芷,生怕得罪客人卖不出面具。

而现在王芷的注意力也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想要透过面具中的那双眼睛看出什么来。

“怎么?姑娘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还请姑娘指教。”

男子也同样报以王芷相同的眼神,此时不舒服起来的是王芷了。王芷只能轻微摇头,面具下的脸也只能报以笑容。

“公子并未说错,多谢公子赐教,我还有事,就不叨扰公子了,玉兰、松柏我们走吧。”

王芷也回过神来,将十余张面具的钱财放在摊上就带着玉兰、松柏二人转身走了。只留下收拾钱财的老板,和一个望着王芷背影远去的男子。

“有趣~”

收拾了钱财的老板,在听到这话再抬头望向四周时,摊位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人影,只剩下人来人往的街道。

而王芷带着玉兰、松柏走了许久,穿过如织的人流和星罗密布的商铺,玉兰左顾右盼后才缓缓说道。

“夫人,那人是谁啊?”

夫人?王芷一愣,思虑后却又摇头一笑,可不是夫人么。刚听老板称姑娘之语还未注意,如今玉兰口呼夫人才有所想到自己的境地和遭遇。

王芷自然也知道玉兰指的是谁,转头向另一侍女松柏问道:“你觉得呢?”

松柏面色沉稳,眸子墨如点漆,也未见思索多久便道:“那男子身上的那套蓝色直裾,质地柔滑犹如雕琢镂刻,显然采用缂丝制成。而又在灯光中仍有丝丝荧光,想必又是掺了银丝。”

“而在衣服上,也约莫有百十个白云纹,也是暗纹明纹并用,一朵连着一朵。种种下来,这件衣服的工艺虽说不如皇宫,但也至少是五姓七望的世家公子”

此话一出,王芷倒是侧目,没想到这松柏如此心细,只通过一件衣服都能推算出大概身世。松柏果然如王芷了解的那般心细如尘。

而玉兰听着也是默默点头道:“那公子衣物我未注意,但是面具下一双眼神清澈无浊,说话时眼神专注,不以斜视流离。谈吐中虽无高谈阔论,但必定也是饱腹学识之辈。”

玉兰眼珠一转,想到自家主子最近一直搜寻人才,便进言道:“夫人何不找人查查底细,若是可以,何不向并州老爷商量着?想着老爷这两天便会到京城……”

王芷摇了摇头,知道玉兰虽不如松柏心细,可是她为人谨慎,善于察言观色。但是那人举止有些许怪异,似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自己即将成为皇后,需要保持着一些算计的警惕之心才好。

刚还感叹着这前世的王皇后给她留了两个好人才,转眼就看见这两个小馋嘴丫头已经被一样新的事物给吸引住了。

两张台面,一张台面摆着各式样的花瓜,只不过这些花瓜和往常不同,这些花瓜的被雕刻成了一个又一个精致的花鸟,又或者在瓜皮上雕刻了各式图案。

而玉兰就是被这花果摊上一个将军模样的雕刻所吸引,它持着一把大刀,骑着大马,模样也是雕的细致,环头豹眼,怒目圆睁。

“老板,这个将军怎么卖啊?”

玉兰看着坐在一块大理石操作台边的老板。他面前架着一口小锅,里面熬煮着糖浆,正拿着一柄小铜勺不停地搅拌着,听见此话便回了句:“小姑娘,那叫做果食将军,可是不卖的哦”

这才发现这位佝偻着身体的老板,原来是个已过了青春年华的女人,手上的茧子沟壑丛生,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手上熟练拿着铜勺盛着糖浆在大理石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糖人。

“这果食将军就是个添头,你买上一斤巧果,这果食将军就是送的,值不得钱也吃不得,所以不单独卖。”

女老板也是憨厚一笑,脸也有些泛红,似乎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一样。王芷看着面具下眼睛里正在冒星星的玉兰,不由得噗嗤一笑。

“老板,这个巧果是什么呀?我看我们家玉兰要把眼睛揉进果食将军了,哈哈。”玉兰听见这话,顿时面具下的小脸一红,不过她双眼却一直瞄着那个果食将军。

老板听到这话,也笑了笑,指了指旁边另一个台面。上面是切成一块块的,类似方形糖的东西,糖上铺着满天星的芝麻。

“那我就买一斤吧……”

王芷话还说出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老板,给我一斤巧果,这果食将军就给我吧”

果不其然,一张五彩牛角的面具映入眼帘,还是那身淡蓝色的衣服,随后是一阵钱银落在台面的声音,当当作响。

这个人原来就是刚才的那位公子,不知是碰巧还是这男子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在王芷正准备买下一斤巧果时,没想到却被人截胡了。当王芷反应过来时,男子已经将摊子上唯一一个果食将军拿到手了。

而玉兰的目光也随着果食将军转移,直到目光到了王芷自己手上。

“你怎么给我?……”王芷看着牛面具,看不清面具下的脸,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就买点巧果,这果食将军我用不着,给你了。”男子声音温柔和煦,如同三月的春风,总是带有阵阵暖意,王芷开始好奇这张面具下的脸。

“夫人……”

听见这话,王芷和这位戴着面具的男子看着月儿眼睛直直的盯着果食将军,两人双眼对视一笑。

王芷也将手上的果食将军递给了玉兰,看着她把玩的不亦乐乎,也转身向那男子道谢。

“多谢公子康概,小女子在此谢过了”王芷也顺手撩了撩耳边的鬓发,她此时对这男子感起了兴趣。

这戴着牛头面具男子也是爽朗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似乎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夫人?怎么七夕就夫人孤身一人?。”

王芷听着男子的口音似乎不是京城人士,他的话语有些唐突,只得淡淡回了他一句:

“家中夫君事务繁重,不便与我同行。”

“夫人请赎罪,我并非唐突之人,只是听夫人口音似乎和我本家并州太原相似,所以才跟着夫人,万请赎罪”男子听得出对面带着面具的女子有些不悦,只得拱手称歉。

并州太原?王芷听到这个地方,心中触动了一下,那是她王皇后前身的本身难免有些触动。

“听说,并州太原王氏一族极具权势?”

男子听到此话,也明显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对面带着面具的女子会说此事。

“是啊,太原王氏传承千年,如今的太子妃不久便会成为皇后,想必现在应该是意气风发、得意之时……只是不知道姑娘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听到这话,王芷仿佛被触动了心肠一样,想到‘骨醉’的画面、自己一个月以来的惶惶之心和惴惴不安,不免背过身去,强忍了下眼中的泪水。

“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子妃可怜,谁会想到未来的皇后也会身不由己,所谓的表面风光真是唬人,谁才能会凭栏远望之意呢……”

男子也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王芷身旁。

“天下之人,有多少人的命运可以由自己做主?高处不胜寒,算不得可怜,只是夫人用了‘也’,难道夫人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到男子这样说,王芷也挺诧异的望着男子,男子也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两人顿时就陷入了沉默。

王芷看着远方河边停靠了一船画舫,那艘画舫灯火通明,绫罗编织花鸟在船头,船身挂着一式淡粉色的八棱灯笼,印照在水面上,水面也泛起阵阵磷光。

水面上更有一道彩虹,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彩虹是系在船尾的各色绸缎,这绸缎拖在河面上成了一道彩虹。

“这是什么?”王芷问向身边的玉兰、松柏二人。

还未等二人回话,男子便答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是京兆韦氏未出阁的嫡女的画舫,在此游玩。”

松柏皱眉不松,有些排斥:“京兆韦氏也是世家大族,先皇刚崩怎么这画舫还如此奢华铺张,着实不妥……”

王芷斜视了松柏一眼,这松柏在陌生人面前,嘴上的确没个分寸。

男子爽朗一笑道:“无碍,京兆韦氏虽说势大,但也知此事不妥,也仅仅只在这条河上停泊而已来满足韦氏嫡女的心愿而已。”

“韦氏嫡女听闻十里秦淮泊万舫,万舫结灯映山河。她从小就憧憬着金陵秦淮的江河婀娜,所以在此河上效仿。你看这软红十丈,真的恰如秦淮河上。”

“京兆韦氏也是大族,去一趟金陵身临其境似乎不是什么难事吧?”王芷思筹着想必这里面另有文章。

而男子也乐意解答:“是了,虽说京兆韦氏是大族,但是从小嫡女就体弱多病,难堪奔波之苦,如今身体刚刚痊愈却又被另一事绊住。”

“何事?”

“先皇崩殂,新皇登基,必先选秀。京兆韦氏又怎会放过这光耀门楣的机会?故此在此处满足嫡女心愿,以后入后宫便没有机会去金陵了。”

王芷眉间一挑,看着河上的画舫喃喃道:“入了宫,一生便会葬送在深宫中了。”

“我知道你不愿入宫……”

王芷回头一望,一长古雕刻画的俊逸面庞映入眼帘,男子手上捉着的便是那张五彩牛角的牛头面具。

这张俊逸的面庞,王芷似乎有些熟悉,口中不自控竟脱口道:“英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