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上)

我的主人(上)

因为心理医生的诊所在城市的另外一边,想要前往必须穿越整个城市,所以,车辆行驶在闹市的正中。

当车辆行到二环路的某个区域时,罗琼的视线被街角一处广告橱窗给吸引了。

因为是政府设置的公益性质的广告橱窗,上面张贴的几乎全都是招工启事。在曾经那段岁月中,罗琼急切地想要离开母亲独立生活的岁月里,她曾经不止一次前往这处橱窗,想要寻找一分自己能做的工作。她确实找到了,前前后后一共三份。第一份,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完全没有隐瞒母亲的意识,然后直接被咆哮禁止。到第二份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悄悄行事了,但觉察到不对劲的母亲尾随并且跟踪了她,然后工作没了。至于第三份,找不到良好对应策略的母亲直接软禁了她,长达一个星期,甚至就连学校都不许她去,然后工作自然也没了。

一直以来,罗母对于罗琼人生的入侵,就这么的点滴不漏,这么的来势汹汹。

看到自己妻子正关注于窗外的某件事,黄建良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小手紧紧抓住,这一次,罗琼既没有害怕,也没有逃避。总而言之,她好像对自己的牵手行为无动于衷。

前方的十字路口,又是红灯,趁这个机会黄建良将头靠近到罗琼身边,并且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瞧:“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竟然让你如此入神,是一位美男子吗?”

他调侃道。

窗外并没有美男子,只有一家泡芙店而已。

黄建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家泡芙店。

谁知道吗,因为罗琼太过专注于自己过往人生的关系,而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靠近。

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唤自己,一个转身,她的鼻子几乎贴在了他的鼻上,两人的嘴唇如此靠近,以至于黄建良呼吸所产生的气流就那样直接地冲到罗琼的嘴唇之上。这样一来,虽然没有真正接触,但也和接吻没什么区别了吧。

但此时,出现在罗琼脑海里的,可不是什么哇塞,又或者哎呀什么的。

总是和浪漫以及暧昧什么的完全无关。

更准确一点说,此时出现在罗琼脑子里的是男人,另外一个男人。那位罗母千逼万迫地强迫她接受的军人丈夫,那个在第一次见面就当着姑娘母亲的面提出性要求的奇葩男子,那个一次正式约会都没有,就想在大街上亲吻她的男子,那个甚至还不是朋友,但却即将进入她人生的男子。于是,毫不犹豫,甚至可以说是条件反射似地,罗琼抬手就给了对方一耳光。

要知道,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想揍人的欲望早就让她忍无可忍。

现在,既然没有母亲在身边,失去母亲压制的罗琼,还不赶紧地先揍完人再说后续。

这是何等爽快的一记耳光,那啪的一声,简直就像平地惊雷。

谁知道一个耳光过后,罗琼猛然察觉,自己眼前的男子可不是她之前的未婚夫,这男子是孙筱悠的未婚夫,她的总裁大人。到目前为止,这男子可没有对自己做任何冒犯之事。

她却当街给了他响亮的一个耳光。

正在震惊和后怕,不要怀疑,现在的罗琼又象鹌鹑一样瑟瑟发抖了。用双手捂住脸颊,夹脑袋埋进大腿之中,她的脑子整个一片混乱。

会被打骂,

一定会被还手的,一个人大男人,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当街抽了那么狠的一耳光。

他当然会还手打回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为受害者本人的黄建良,表现得却是那么的若无其事。

伸出一只手抓住未婚妻的手,他强迫她起身面对自己。将对方柔若无骨的小手贴到自己脸上,那里已经迅速肿起老大一片。罗琼的心猛地一跳,但这男人的笑容化解了她的恐惧:“真是一只带刺的小蜜蜂,好吧,我娶了一只带刺的小蜜蜂。吓到你了,我很抱歉,”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这男子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庞,现在是若此的狼狈不堪。

罗琼紧紧地闭上双眼,不敢直视。

继续把玩着掌中小手,男人含笑道,“现在我已经猜出你的底线的,小手可以牵,但是其他部位却不行,除此之外也不能太过靠近……没关系,谁让现在的我只是陌生人呢。”

这一刻,黄建良的表情是那样的哀伤,那哀怨让罗琼心神不稳。

“没关系的,现在的你可是个病人啊。一切都不急。”

他的声音婆娑在她心上。

……

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内,所有的治疗和诊断现在都已经结束,现在是医生和病人以及病人家属面谈的时间。

用笔敲了敲刚刚在诊断中整理出来的资料,医生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按照黄先生的说法,孙小姐的病情应该是加重了才对,可我的眼睛却告诉我,孙小姐的状况并非如此。人心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谁也无法掌控它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孙小姐现在正稳健地走在康复路上,尽管如此,我不建议她短时间就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相对封闭空间,几个熟悉的人,慢慢地一步步地来,如此一来对孙小姐的病情大有益处。”

这位中年医师如此吩咐。

医院外面的走廊上,一位因为自闭症而入院的孩子,正在母亲的陪同下画画。

根据医生介绍,绘画能够释放人类的情感,有利于自闭症患者康复。母亲向孩子靠拢了一点,想要看看自己孩子的内心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谁知道,展现在画纸上的内容却和一个五岁孩子的正常爱好大相径庭。

这孩子画的是一位年轻女士的侧脸速写。

母亲抬头望了望,这才发现自己孩子画的是正站医院正门口等车的孙筱悠。

没想到,在母亲开口之前,孩子就主动和母亲对话:“这位姐姐,上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整个漆黑一片,几乎什么颜色都看不见。但这一次看见她,竟然有了那么美丽的颜色。”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母亲幸福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看来医生说的果然没错,绘画能打开孩子心灵的窗户。

抹着眼泪,又向孩子靠近了一点,象要更进一步从那幅绘画中寻找共同话语。谁知道,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幅几乎没有任何颜色的黑白画作。“宝贝,为什么不给那位姐姐上点颜色,比如这只漂亮的粉红色。瞧瞧,那位姐姐和粉红色是那么的般配。”

孙筱悠的娃娃脸让人很容易将她和粉红色配对。

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孩子道:“因为那位姐姐的颜色隐藏得很深,深到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步。”

只听咚的一声。

孩子母亲握在手里的儿童水杯摔在了地上,但她却对此毫无察觉,唰第一声站起来,向着医生办公室冲去。可刚跑了几步,回想起不应该把孩子留在原地,所以又折了回来,一把将自家孩子夹在胳肢窝里,然后大呼小叫地冲向医生办公室。

……

孙筱悠的家在市区郊外,一处风景秀丽之处。而这栋房子,很显然不是普通的,商业化独栋别墅。当车辆行驶到孙家大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罗琼不由自主地惊叹了一声:“哇喔~”就在这时想起自己再初中的时候曾经读过的一本书——《格调》,这本书对美国社会的三六九等做出了细致的对比。在中对于住宅这样描述,所谓看不见的顶层,站在大门口不应该看得见主人居住的楼房。

孙家的别墅,从某些方面分析的确如此,可又不完全如此。

根据罗琼目光测量,孙家别墅光前花园就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更别提后花园,以及别墅本身了。这可真是,非常非常有钱啊。挤了一辈子单元房的她,眼睛都看花了。

车辆进了正大门之后,顺着坡道拐了一个弯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圆形喷泉花园,它是前花园的中心部位。这是一栋欧式花园别墅。楼体高约三层,别的不说,单从整个楼体的占地面积分析,盖一栋大楼都没问题,不知道这样一栋别墅移到城市中心,价值几何。

站在喷泉旁边,罗琼再也忍不住地惊叹了第二声:“哇喔~”这规格,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城堡又或者用更中国化一点的称呼——山庄更为恰当。

因为拱形正门仅作迎宾之用,平日里几乎不用,所以,车辆将她下在了侧门。

当她的脚踏到地面上时,两排工人齐刷刷地向她鞠躬敬礼,这些人是别墅的保姆阿姨、园丁、清洁工,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站在最前方是是一名西方男子,管家,没错。

这名有着淡蓝色眼睛,身穿管家专用的黑色西服,举止优雅但却略有些缺乏生气的男子,他是整个孙家大院的管家。一名英国籍管家。

于是,罗琼再也忍不住地惊叹了第三声。“哇喔~”

但等到她进入别墅时,已经没有力气再一次惊叹了。豪华、奢侈,这简直就是富丽堂皇……她的脑子已经没有办法形容眼前的这一切了。用力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没有消失,这一切全是真实的。

管家再一次对着孙筱悠深鞠躬,他称呼她为主人。就在这一瞬间,这名拥有英国国籍的男子,眼神和站在孙筱悠身后的黄建良对上了,火花在两人眼里迸射。

但作为事件主角的她,对此事完全没有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