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前夕

离别前夕

是夜,纳兰明德回到房里,只见觉罗氏衣冠楚楚地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弥漫着怒气。一惊之余,纳兰明珠即刻上前小心翼翼地问询:“夫人缘何未歇息?是否哪里不适?”

“哪都不适!”圆目怒瞪,觉罗氏咬牙切齿地吼着,面露寒光,“你看看你的好外甥女,在干些什么好事!”

“夫人的意思?”纳兰明德知其所指,但他对于成贤与雪梅志趣相投一事倒不是十分在意。按理说,他们早有婚约,喜结连理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们情投意合更是一大美事。可惜就惜在现如今舒穆禄氏已失势,舒穆禄雪梅自然也就无法匹及纳兰府的贵公子。虽说也疼惜自己的外甥女,但只要是觉罗氏坚持,他也无能为力。毕竟,忤逆觉罗氏,结果常常是令人不寒而栗的。

“让她离开纳兰府,此事我自不再追究,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觉罗氏说得忿忿不平,“一介孤女,实谓灾星,我断不能让她沾污纳兰府,毁了成贤!”

“夫人所言极是!那此事就交由我处理便是,望夫人莫再忧心!”纳兰明德顺随觉罗氏之意,附和道。他深晓,只有自己妥善处理,才能放雪梅一条活路,要让觉罗氏出手,他实在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另一处的成贤房里,和衣躺于榻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忖着今日母亲的语言,久久不成眠。他无法认同自己母亲的固执己见与根深蒂固的阶级思想,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慑于她的淫威之下作出妥协。累,真的好累!

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出生于白屋寒门,不汲汲于富贵,村酒野蔬,映月作对,好生惬意。现如今,金阶玉堂,富贵荣华,却处处束缚,不得不尔。

他要抗拒,对!抗拒!仅此一次,为自己,坚持到底!下定了决心,成贤终于安心睡去。梦里,有雪梅纤细的倩影……

翌日,成贤从睡梦中笑醒。他突然发现,自己心中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与梅妹妹听。迫不及待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就冲出门去。

可奇怪的是,这门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动于衷,紧紧关闭。他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他被关了起来!

“来人!放我出去!”成贤又急又气,放声大吼,一边不停歇地去尝试推窗,皆无济于事,“来人啊!我要出去!”任他叫得风云震动,一切仍旧不为所动。

而此刻,在雪梅住的西厢房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在此。雪梅讷讷而立,纳兰明德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梅儿啊,希望你能体谅舅舅,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舅舅的苦心。眼下,你们如若执意走下去,不但会毁了成贤的前程,舒穆禄氏也就在此彻底栽下去了。舅舅送你进宫后,一定帮你打通关系,把你放到皇上身边去。到那时,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也可恢复舒穆禄氏荣誉啊!而成贤这边,他要入国子监,要考殿试,要为朝廷效力,你也不忍心他就此断送前程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做棒打鸳鸯之事,纳兰明德也确感无奈,可骑虎难下,也不得不为之了。

“舅舅别说了,雪梅明白!舅舅的收留之恩,雪梅无以为报,雪梅知道该如何做了!”雪梅哽咽着不愿多说。很多事,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愿面对。太残忍,一切对她来说太残忍!

“那就好!”纳兰明德继续说道,“今夜我就命人送你入宫,你呆会儿就收拾收拾。你放心,我会把一切安排好!舅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委屈?委屈!委屈~

“还有,”纳兰明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出了纳兰府,就忘了成贤吧!舅舅恳请你,以后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要再提及成贤……你能答应舅舅吗?”

“我答应你!舅舅!”雪梅斩钉截铁地说。

得到雪梅的回答,纳闷明德暗暗松口气,他毕竟是老狐狸,他要将一切顾虑一一消除掉。

雪梅终于不再发一语。

纳兰明德何时离去,雪梅浑然不知,良久,小翠嘤嘤嘤地哭泣,打断了雪梅的思绪。

“小翠~”雪梅轻唤。

“梅姐姐!”小翠闻声一个箭步扑过来,与雪梅抱在一起,再也不能自制,哇哇大哭起来。雪梅此刻也是热泪盈眶,泪珠子扑簌簌地落下来,但终究没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梦,缘来是梦,愁肠百结梦一场;缘,缘起缘灭,飞蛾扑火是情殇。

成贤这里,他丝毫不肯放弃,呐喊声,咆哮声,持续不止。终于,门外的李侍卫动了恻隐之心,“公子请息怒!”李侍卫的声音充斥着无奈,“老爷有令,不能放公子出去。”侍卫们平日里也甚是敬畏成贤公子的,可眼下老爷有令,他们也只能照章办事。

“放肆!尔等吃了豹子胆了,速速放我出去,不然我就宰了你!”成贤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继续怒吼。

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得不马上去处理。梅妹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伤害?……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母亲。思及此,成贤感到无比的痛心,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如此地对待自己!

梅妹妹,你可还安好?成贤最害怕的是,自己已有此待遇,梅妹妹可想而知……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任何坏的结局都令他感到畏惧。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成贤走到门边,朝外苦苦哀求,“李侍卫!求求你了,李侍卫,放我出去吧!李侍卫!求求你了!”

门外无回应。但李侍卫是把成贤公子的哀求听到心里去了,可一起把守的还有四五个侍卫,无论如何也断不能光明正大放人的。忽然,李侍卫远远瞧见厨房的人正朝此方向走来。他灵机一动,转身对其他侍卫说道:“你们几个,先去用膳,我在这先守着!”

“嗻!”其他几个应声走开。

待他们一离去,给成贤送饭的下人刚好到这里。李侍卫接过饭菜即刻打发他走,而后眼疾手快地开了锁冲进房里,成贤公子,快走!”

听闻开门声的成贤喜出望外,抛出一句“感谢!”随即大步流星地出门去。李侍卫迅速把刚送来的饭菜打翻,敲断一张椅子,造成满屋狼藉后才退出去。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成贤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