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

证据

“说吧,今日所谓何事,”安和坐于榻上,眉头紧紧皱起。

“臣妾……”

“儿臣……”

两人同时开口,皆是一愣,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讶然,谢诗筠心思一转,模样顿时畏缩起来:“娴妃娘娘先说吧。”

她这幅柔弱的模样看的娴妃无名火顿起,十六公主鹌鹑似的模样落在外人眼里就像被人欺辱了一样,就连安和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移了眼色看向娴妃。

娴妃背后冷汗涟涟,却还是强撑着:“今日德儿回宫,浑身发颤,冷汗不止,请了太医来只说是惊吓过度。开始臣妾问他他还不肯说,后来逼急了才哭喊着……哭喊着……”

目光落向谢诗筠,后者却是挺直了脊背,毫无胆怯。

安和顿了顿:“说下去。”

谢诗筠在心里嗤笑一声,娴妃这猪脑子是怎么混到如今的皇妃都不知晓,难道就是因为背后有个家大势大的母家?说起母家,谢诗筠这才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己的母家好像是郑家?

可惜娴妃根本没有给她想下去的时间,接下说:“是十六公主,他说早晨下学回来,同兄弟打闹,惹得十六公主不快,斥责了一顿,还差点动起手来。”

“娴妃娘娘,”谢诗筠声音不卑不亢,“我一文弱女子,是如何敌得过六弟身旁的两个总管太监,还差点动起手来?”

“我身边一是年岁相当的四喜,二是从小教养我的嬷嬷,手无缚鸡之力,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顷刻间眸子里蓄满了泪水,“若娴妃娘娘这样说,那就是吧。”

皇后本就和娴妃不对付,这几日相处下来自是把谢诗筠当作亲生女儿般看待,如今见她一副委屈模样,劝道:“皇上,十六公主是个性格温婉的,断不可做出欺负六皇子的事。”

“皇后娘娘,”娴妃拔高了声音,“你的十六公主是个性格温婉的,我的德儿就能平白被人欺负吗?”说着跪下,头抵在地上,“求皇上明鉴!”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谁都没有说话,安和阴沉沉地瞥了在场的几人,皇后,娴妃,淑妃,还有谢诗筠……

“朕……”

“报!十一殿下求见!”

殿外小黄门尖利的声音响起,谢诗筠一怔,谢闻来了?

娴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快,”皇后扬声,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的一丝紧张,“宣进来。”

谢闻被人带进来,小小的脊背挺得笔直,眼下带着淤青,进来了之后先是拜倒行礼,而后声音掷地有声:“儿臣参见父皇。”

“你来又有什么事?”安和向来不喜欢处理这些后宫之事,眉头跳动着。

谢闻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脱了衣裳,露出身上青青点点的伤,周围一声惊呼。

安和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这些都是六哥所做,”谢闻声音低沉,“儿臣今日来,就是想还十六姐姐一个清白,十六姐姐从未做过对不起娴妃娘娘的事,亦不曾斥责过六哥。”

事已成定局,人证物证具在,娴妃冷汗涔涔。

“娴妃,”安和声音低沉,隐现雷霆之怒,“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臣妾……臣妾……”娴妃利落的嘴皮子仿佛打了结一般,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娴妃禁足一月,罚俸禄一年,六皇子送往学阁,未反思过错,不得出来!”

安和话音刚落,娴妃就惊愕出声:“皇上——”

“怎么?”安和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露出一个笑,只是那笑未达眼底,“娴妃还有何不满的地方吗?”

千言万语尽数被咽了下去。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皇帝在给她退路。

可德儿真的被送去了学阁,日后能回到她身边的可能性渺之又渺。

但……

除此之外,再无更好的解决方法。

“臣妾……”娴妃闭紧了眼,两滴泪水顺着眼眶涌出来,砸在地上,“臣妾谢过陛下。”

“十六公主,”安和沉吟片刻,将目光落向谢诗筠,带着探究,“今日你有功,朕记得,你还未有封号,等明儿我吩咐内阁,选个好日子,把你的事定下。”

谢诗筠磕头谢恩:“儿臣谢过父皇。”

娴妃怔然,跌坐在地,满脸都是泪。

这一局,她输的彻底。

底下妃嫔神色各异,皆从对方眼里看见恐惧与忌惮,这位不费吹灰之力就掰倒了娴妃的公主,果然不容小觑。

“此事就此掀过,日后不再商议!”安和一锤定音,彻底掀过此事。

谢诗筠低低应了声是,起身,明白安和如今还是站娴妃这边的。

如今气在心头,等日后冷静下来,枕边人吹吹风,不难保娴妃东山再起。

只不过……到那时,她还能不能一举扳倒娴妃,就不得而知了。

谢诗筠回了沉恩阁时,面色还很是沉重。

不仅想到了母家郑家,乃是朝中清贵,前世郑贵人入宫乃是无意之举,后来不得宠病逝,只留下一个谢诗筠,当时郑家还上了折子说想代养公主。

后来是怎样的?后来是谢诗筠自己一人拒绝了,只是因为觉得不熟悉郑家,如今想来,谢诗筠只想一巴掌锤死当初的自己。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公主殿下,十一殿下已经回了自己的宫了。”四喜恭顺地在一旁说。

谢诗筠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脑子却不停若是按照前世趋势,距离安和去世不过两年有余,淑妃与她不对付,皇后也并不是一个能栖身的地方。

要想改变命运,还得靠她自己。

“去,给我拿纸笔来,”想到这,谢诗筠扭头吩咐,她要写一封信,递出宫外,送去给自己的外家。

郑家是名门望族,钟鼎之家,食朝廷俸禄,且在江南一带颇有根基,如今她没记错的话,主家的应该还是她的外公郑益,只不过如今他年岁已高,早就致仕。

若是能得到郑家帮助,她之后的路,会好走的多。

可是待信写好,又犯愁了。

该怎么运出去是个问题。

一个想法突然浮上谢诗筠心头,不久之后的日子,就是休沐。

若是借这个机会,只说是去上香为郑贵人祈福,都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