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北上

第十章 北上

瑾姨想说,走着去,顺便好好逛逛这偌大的君府,怎奈那日从门口到这院子便是两柱香,今日也是备了马车,想来,定是不近,也便作罢。

“姐姐,你说,这君府的两位公子到底是怎样的人?”瑾姨一边思索一边问娘亲。

娘亲想了想,道:“不知。”

“也是,那日,我并未用全力,剑光之中,我只得格挡,怎料那人竟以身试剑,我惊异之余,想着定是个有几分潇洒之人,那大公子着急的模样出自内心,虽说话不太好听,还内带威胁,看一众的敬服之样,定然也是个聪明之人,即便气我伤人,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的冷处理吧。”瑾姨越说越觉得不同寻常,可到底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

“等会见见再说吧。”娘亲亦是,心中的不安甚重。

此次,一路很是安静,娘亲和瑾姨各自想着,不再多话。一柱香后,马车停了。

“到了,两位小姐,请下车。”车外响起羽姝的声音。

瑾姨直接掀开了帘子,跳下了马车,娘亲往外抬眼,踩着梯子下了马车。

“羽姝姑娘,这是?”瑾姨眼神指向那匾。

“小姐,这是‘木瑾阁’,平日里二公子从‘紫极峰’回来后,在此歇息,公子在此的这些日子还不曾出去过呢,方老说,恐怕还需一段时日才能下床。”羽姝脸色不曾有大的变化,但那眼神的担忧,落入了娘亲与瑾姨的心里。

瑾姨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说,娘亲言:“羽姝姑娘,不知贵府二公子方便见否?”

“二位小姐请。”羽姝收敛心神,往边上引路入了“木槿阁”......

“咳,咳”那一剑果真是不轻,已有一月,病床上的二公子看起来尚有些虚弱无力,刚喝完药,一少年正伸出帕子,还没够着二公子的嘴角,二公子勉力着抬起手,拿过手中的帕子沾了沾嘴角,那少年赶紧接了过来。

“辛苦方伯了。”语气里极是尊敬,身旁的少年放下药碗,又立刻送上个软枕。

看他坐起的样子,方伯脸露怒气道:“不可超过半刻!”说罢,拿着箱子看了眼瑾姨,出了门来。

“抱歉,让二位久等,在此见二位,失礼了,快请进。”床榻上的公子脸色仍是略显苍白,却还是那般温润如玉。

“这君府公子说话就是不一样,里里外外都是礼。”门外站着的瑾姨和娘亲弱弱地说。

“二公子,是吧?”瑾姨虽心有愧疚,但也不是扭捏之人,想着今日来此的目的,此刻自是径自走了进去。

“不敢,燕小姐不必客气,叫我君弈就好。”此人一语便让人惊讶。

也是,南境双绝不是白叫了,这偌大的君府,若是连敢伤主人的瑾姨都查不出来历,又怎能在这江湖立足。惊讶之余,瑾姨也镇定下来。

“好,君弈,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直说了。”瑾姨不客气。

“当然,燕小姐不必客气,也不必觉得歉疚,君某技不如人,能得见燕氏的《无名》,乃君某之幸。”瑾姨注意了此人的神情,倒不像是作假。

“你,你早就知道我使的是《无名》?”瑾姨这话有些女儿家气了。

“那日,不知,当时是一时万急,燕氏的《无名》,力已出,竟还能空中换向,实乃意料之外。”话里的真诚之赞呼之欲出。

“所以......所以,这样吧,我家里别的没有,剑还是有几把的,我此番回去,定然赔你一把。”瑾姨想起那日之景,话锋一转,也将今日来意说明。

瑾姨心想,君弈为救自己,生生将自己的剑震断,对于一个爱武之人,习剑者,说是剑如手足也不为过。

君弈笑了笑,“既如此,那君某却之不恭了。”

这话说得,哪像刚刚相识之人,听他这几句话,便知,对娘亲和瑾姨,恐怕是知根知底了,当然,听这口气,也不会怪罪瑾姨。

君弈也是个直爽之人,坦言问道:“两位小姐,这是准备今日便北上吗?”

瑾姨明知赶早为佳,偏生出些不舍来,看了看娘亲,“是的,君弈,你没事就好,我也......我和姐姐就能走了。”

“好,既然两位已经决定,我这就派人送二位吧。”君弈也不做挽留。

娘亲与瑾姨互看一眼,君弈会读心术似的,婉言:“二位不用担心,哥哥说话,向来那般,没有要强留两位的意思,如今我无事,更不会找二位麻烦。”

娘亲这才和瑾姨返回北城,途中遇上了前来寻找娘亲和瑾姨的燕家诸将,燕牧寒自然来了,一路无事。

接下来的几个月,瑾姨与君叔叔自是鸿雁传书,两人也是相隔千里,然而情却已深。

四月后,也就是北城燕洛的大婚前日,平静的出奇,俗话说,愈是平静,其后愈是风云诡谲。

瑾姨与燕家将领萧慕巡完城准备回府,听得城下有人喊道”:“北城燕洛大婚,南境君某前来祝贺!”

城墙上的人纷纷看去,城门五里处,约摸三四十人,六人六骑在前,一黑玄一灰为首,左手边分别配了一刀一剑,后面有三人手上分别提着枪,刀,斧,另有一人,是那日君彻身旁的灰衣人,仍然带着面具,手无一物,却离最前面的两位公子最近,其后是八辆马车,马车似乎载满货物,全部以红布盖着,每辆马车分别有四人立于两旁,见此状,无人不惊。

瑾姨预感些许不安,问:“城下到底何人?”

那骑马行来的玄衣人和灰衣人走近了,瑾姨细看,正是“南境双绝”君彻和君弈。

君弈抬头看向瑾姨,依然温雅如初:“燕小姐,我与兄长今日是为祝贺北城燕洛大婚,并无恶意。”

瑾姨看了看君弈背后的一众人,除了那三人带有武器外,其余人确实像是押送货物的脚夫,便放下了些防备,但瑾姨还是吩咐一旁的萧慕:“萧慕,我先托着,你赶紧禀报哥哥。”

萧慕双手一搭:“是,小姐。”

瑾姨必须想法子等到命令,于是插了话题:“君弈,你不会那么小气吧?为了一把剑就从南境追到北城来?”

君弈明白瑾姨话里的意思,“燕小姐误会了,燕家几代名将,燕小姐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一语千金,怎会是说话不算数之人呢,游之此次不请自来,确实是为恭贺,不知燕小姐能否下城相见?”

君弈,字游之。

见君弈下了马来,对着瑾姨深深躬行一礼,瑾姨觉得不走下城,很是无礼,想了想,道:“好!”

燕家副将萧翼惊讶不已,上前阻止:“小姐,实在太过危险,您不可独自一人下去,末将去吧?”

萧翼乃萧慕亲弟,自小便在燕家军中长大,两人与燕牧寒不知多少次战场相依,早已超过普通的袍泽之情,待瑾姨自是如亲人一般,危险之际,便是以命换命也不会犹豫。

瑾姨知晓萧翼的担忧:“无事,萧翼,你若实在不放心,便陪我随吊篮下去吧,以防万一,下去后把绳索解了。”

萧翼如萧慕那般,恭声道:“是!”

萧翼吩咐身旁的士兵:“把两人吊篮拿来!”

士兵们备好吊篮,萧翼还未踏入,瑾姨已经夺过士兵手中的绳索,对萧翼道:“我先下去!没有吩咐,不准跟来!”

萧翼眉头一锁,瑾姨到得地上,不待萧翼下来,便挥剑断了吊篮上的绳子,城上的萧翼右手紧握剑柄。

君弈见此,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对瑾姨说;“几月不见,燕小姐谋略又见长,恭喜恭喜。”

“君弈,南境与北城千里之遥,非一月之期不可到,你的剑伤我是清楚的,伤筋动骨尚需一百天,何况你伤在《无名》之下,又那般重,没个半年,不会痊愈,怎么,你吃了何等灵丹妙药,好得如此之快?”瑾姨直言心中疑惑。

“燕小姐,游之不才,有些武功底子,加之燕小姐手下留情,虽未痊愈,但走这么点路程,尚可。”君弈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让瑾姨自是少了些防备。

此时马上的玄衣人,君彻,也下了马,君弈正式介绍道:“家兄君彻。”

君彻拱手:“燕家将女,果然不凡,难怪子游多次提起。”

这话着实让瑾姨心里起了一股子气来,说得像是第一次见到瑾姨似的,同时心里也是一暖,但瑾姨依旧脸色无波,“见过君大公子,承蒙二位公子‘照顾’,燕瑾失礼,今日才面见道谢。”瑾姨特意把“照顾”二字说得重些。这是揶揄君彻,在君城时,是君彻将娘亲和瑾姨禁入君城的,可他却从始至终不曾露面。

君弈赶紧当个和事佬:“燕小姐果然是直爽,君城之时照顾不周,乃游之欠缺考虑,游之在此致歉。”而后深深一躬。

君弈如此大礼,瑾姨也不好再做他言,又怎好再责怪当初的久不现身呢。

君弈知晓瑾姨不是个斤斤计较之人,可瑾姨确实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不喜君彻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真,自然,倘若能让他心里不舒服,瑾姨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君彻还真不愧是使刀立足之人,耐性如刀性,果脆断然,说着:“燕小姐要上城看燕少将军到否?若需要,游之可助小姐一臂之力。”

若不是看在眼前之人乃是君弈亲兄,依着瑾姨的性子,怕是早已刀剑相向,哪还容得这人大肆询问,君弈拉过君彻,压低了声音:“兄长莫急,我们这是第一次来,再说了,若是有人拉着这么多的礼,去到君家城,不先检查一番,你也不放心吧?”

君彻这才又耐着性子,索性一句话也不说了,任由瑾姨和君弈互相揶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