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
“我带你出去。”木一拉住她的拳头,愣了愣,“你发烧了。”
木一皱着眉拉着萧樯往外走,此时荣莺的咒骂声还回荡在牢狱里,萧樯沉着脸没有做声,只是被木一拉着,谁知木一突然停了下来,萧樯直接撞在了木一身上,萧樯满脸怒色的瞪着他。
木一直接忽视了萧樯的神色,抓住旁边的一个小吏冷声说:“封住她的嘴,另外,不许死。”
萧樯本来就开始发了低烧,再加上一出牢狱,外面的阳光刺激了眼睛,愈发昏沉,木一瞧她那样子,便打点小吏安排了一辆马车。
小吏们也是诧异,怎么木一大人今日里竟带了随从……还……拉拉扯扯?
萧樯上了车便倒头睡去,头突然就靠到了木一肩上,木一愣了一下,然后坐直了身子。
也不知道萧樯是烧昏了还是怎的,木一第一次见有人发烧开始疯傻,不一会,萧樯的手便缠了木一的手臂,木一的睫毛都跟着颤了颤。
“王八蛋什么屎盆子都往你我爷爷我头上扣,我打死你!”萧樯眯着眼一脚踹过去,马车内发出“嘭”的一声,吓得车夫一惊。
“大人……可是有何事?”车夫弱弱的问。
木一呼了口气,嫌弃的看了一眼萧樯,点了她的穴位:“无事,直接去镇国将军府。”
“是……”
没安分多久,萧樯又笑着道:
“叫爹……叫爹我就饶了你……嘿嘿嘿……”
“……”
木一被她整得大气都不敢喘……他想到车夫听见萧樯这话的反应……他眉心就抽搐……
“嘿嘿,小娘子,你好香……”
“……”
这人究竟实在发烧还是得了癔症?!
木一此时已从身体僵硬上升到表情也僵硬了,他实在忍不了了,将萧樯头发上的绑带取了下来,堵住她的嘴。
萧樯还嘟嘟囔囔了好一会,但是手抱的紧紧的。
发带卸下,萧樯的乌发就像墨一般洒了下来,白白皙的脸因为发烧,有些红晕,木一突然想起了那日萧樯在香魂楼被下药时的景象,垂眼看着她。
她的眉毛生的不算浓,但是像一把剑,尤其是眉峰,给这张脸更添上几分飒爽,这张脸,经历过沙场上的风吹日晒,虽说不上细皮嫩肉,但在男子之中,已是保养的极好了。
“老伯。”木一唤道。
“大人请讲。”
木一犹豫了好一会,道:“慢些,颠簸。”
车夫讪讪答应,于是乎,分明一盏茶不到的路,生生走了一刻钟出来。
到了将府,马车停稳,木一正准备将萧樯扶起,突然发现,萧樯的座上竟然……
有一点血水?
这是什么?
莫非……
糟糕!莫非是萧樯方才中了什么毒?为何会流血?难怪一路上一直呓语。
木一心中一惊,立刻扶起萧樯疾步往将府走去,顺带还带上了那坐垫,只是急促递了些银两给那车夫。
车夫掂量着手中的钱,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有转头望望来时的路,小声嘀咕:“主城道……很是平坦啊……”
木一进将府时,被人拦下了,将府的下人确定了这个穿着小吏衣服、一脸落魄、头发散的同女鬼一般的人是萧樯后,赶紧给木一带路,也派人去喊了林霜旖。
林霜旖进房时,木一已经将萧樯放在床榻上了。
“萧林氏,给大人请安。”林霜旖欠了欠身,“多谢大人将将军送回,将府备下薄利,请大人移步大厅。”
林霜旖说完,木一却没有动,只是垂眼瞥向自己的右手。
好家伙,萧樯把木一的手拽的紧紧的……
林霜旖尴尬的笑了笑,一阵头疼。
“夫人可能借一步说话。”
“啊?”林霜旖瞥了瞥四周,木一也借不了一步啊……于是便把其他看热闹的下人全都打发走了。
木一皱着眉,叹了口气,将方才从马车上拿下来的坐垫递给林霜旖。
林霜旖看见那坐垫上面的血迹吓得一愣。
“夫人,卑职办事不周,未能护得将军安危,此事,卑职定会为将军寻好大夫。”
“不不不……不劳大人费心……”林霜旖赶紧把坐垫藏到身后,满脸的尴尬都要溢出屋子了。
将军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大人,您还是赶紧去大厅吧!”林霜旖此时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了,直接上手生生掰开了萧樯死死拽着木一的手。
木一看了萧樯一眼后,才缓缓出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木一,林霜旖照着以前萧虞夫人留下来的发烧方子给萧樯煎了一剂药。
一直昏睡到晚上,萧樯才醒。
“阿霜……”萧樯嘟囔,“我肚子疼……”
“我待会去熬些红糖水来……将军!你今天丢人丢大发了!”林霜旖焦急道。
“啊?我又怎么了?”直到现在,荣莺的句句咒骂还回荡在萧樯脑海中。
“你……你方才发烧晕了……”
“啊!那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有没有人听到啊!”萧樯从小就是,一发烧就莫名其妙说胡话。
“木大人送你回来的……”林霜旖将萧樯扶起来,半靠着床。
“啊?扑克!完了完了完了……本将军的形象……”
“除此之外……”林霜旖小声说。
“还有?”
“将军……你……”林霜旖尴尬的低着头,“月信来了……葵水……被……”
“被扑克看见了?”萧樯张皇的瞪大着眼睛抓住林霜旖的手,一脸“我求你了这不是真的”的表情。
见林霜旖没说话,萧樯直接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将军,扑克是什么?”林霜旖不解。
“扑克……就是我们之前在南夷的时候,他们那对纸牌的一种叫法,你不觉得,那个木一的脸就跟张纸牌一样吗?”
“奥……扑克……不过……木大人好像并不知道……他以为将军中了毒……”
“中毒?这都不知道!他……”萧樯从被子里钻出来只露出一个头,转念又想,自己不也单纯的把窑子当成过聊天的地方吗……
“他当真不知?”萧樯再次确认。
“阿霜瞧着那样子……好像真的不知……”
“求求了求求了,老天爷。”萧樯两手合十。这要是被木一知道,多尴尬啊!
萧樯对着自己的驴脑袋就是一拍:“这事怎么能忘了呢,差点五年的伪装毁在一夕啊……”
“不过……将军,为何你今日同木大人一块回来啊,我听闻那木大人……”
“听闻他不是什么好人对吧?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昨日,发生了很多事情,淋了一夜雨,今早我去了牢狱,你猜我见的那人是谁?”
“牢狱?”林霜旖听说了昨日香魂楼的命案,“阿霜不知。”
“是荣氏。”萧樯平静的说。
“荣氏!”林霜旖吓得跳起来,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年将府里的杀戮,听到荣氏她便咬牙切齿,萧樯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没事,有我。阿霜,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不会懦弱到任人宰割了,想杀我,来便是,谁杀谁来不一定呢,你说是吧哈哈哈……我最近跟十六学了新把式,可牛了,就是轻功……还得再练练……”
这几日,萧樯在府里歇着,秦子骄倒是勤快,每日来送送水果,荣莺那边有了新的消息,木一也会来一趟,而且木一像是真以为萧樯受了什么工伤……
正巧那日木一来送些药,秦子骄也在,便跟着木一一块回去了。
“木大人,你来瞧我师傅作何?小爷记得……我师傅与你不熟啊?”秦子骄疑惑的那折扇绕绕头。
木一幽幽瞥了他一眼,脸上仿佛写了四个字。
关你屁事?
“木大人,你去哪?”
“木大人,我们一起听曲儿去呗?”
“木大人,你那日为何在香魂楼啊?”
……
秦子骄一路喋喋不休,木一实在受不了,正要开口,见秦子骄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示意旁边的丫鬟,那小丫鬟跑过去递给街边的一个姑娘,那姑娘连连道谢,然后捂着脸跑走了。
木一瞟见,那姑娘身上……不,具体来说就是裙子上,沾染了些血迹。
木一问:“你这是做什么?”
“哎呀,日行一善嘛!没事没事,勿要夸我。”秦子骄满脸开心的摆摆手。
“行善?不需诊病?”木一问。
“诊啥病啊!不就是葵水吗!”秦子骄一脸疑惑。
“葵水?”木一也疑惑。
秦府一直是一代单传,女眷居多,秦子骄亦是秦相的独子,上面有五个姐姐,秦子骄对这些事自是知道也不避讳。
“就是女人月信的葵水啊,哎,女子每个月都会有这么些日子,方才那位小娘子,大概自己不知道,这可多尴尬啊,便顺手行善呗!”
“……”木一想起那日萧樯……眉头一皱。
“大人你自然不知道,你没有小娘子……女人有葵水!男人则没有!但是……若是男人……痔疮也是有可能的啊!不过木大人,你纠结这个做什么?莫非……”秦子骄小心翼翼的凑到木一耳边。
但是秦子骄没有木一高,便做了个手势,让木一俯下耳来,木一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配合他了。
秦子骄悄声说:“大人……这事你找我,我认识一个大夫,专治这个……你也甭捉急,多喝热水、少熬夜……”
木一严肃的瞥了他一眼。
秦子骄一脸“我懂我懂,不用露骨,大家心知肚明”的表情。
这一路,这两个人各怀心思。
木一心想:萧樯……怎么可能是葵水呢?莫非?她得了……
秦子骄也在想:哎,看不出来啊,木一大人年纪轻轻,怎么就不注意身体,得了这种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