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她长大

陪她长大

村庄里一户农户家正沉浸在添了新成员的喜悦当中，男主人难得去买了一串鞭炮，在门前点燃。

神奇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村庄方圆十里的花尽数开放，村民们啧啧称奇。

传闻那农户家中的女婴出生后，肩上便带着一朵牡丹花胎记，隐约发出淡淡的红光。

那对夫妇便因此认定自己的女儿是天仙下凡，一开始也是逢人便夸赞自家女儿，还专门找了个先生给女儿起名。

女孩不足八个月便开始双脚走路，一岁时一开口便可以说句子，加上长得甜美可爱，更是讨人喜欢。

但是就在所有村民对这家人艳羡不已的时候，女孩突然患上了怪病。

只要到生辰那天，女孩肩上的胎记就会隐隐发亮，并且全身忽而变冷，皮肤上甚至会结上一层冰霜；忽而变热，如同烧红的铁块，双手伸进水缸里，能使水沸腾起来。

村里的大夫们看到这种情形，有的无奈摇头，表示闻所未闻，不能医治，有的如同看见洪水猛兽，拔腿就跑。

渐渐的，村子里开始传言：女孩不是什么仙女下凡，而是被妖怪附身了。

“看，那娃娃看着就是一脸狐媚长相。”

“就是，她爹娘长得那叫一个普通，怎么可能生出这种长相。”

“我看八成是她把真的那个给吃了，再变成人形假扮的。”

……

她有时也想问问这些叔叔婶婶，当初对她说“小仙女，出来帮爹娘买菜呀？”“娃娃，这是俺们家种的萝卜，你带回去尝尝”的是不是他们，问问他们自己到底哪里像妖怪。

但是当她朝他们看一眼的时候，他们便噤若寒蝉，别开目光，唯恐避之不及。

所谓三人成虎，很快，连爹娘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你就是个妖怪！扫把星！快离开我们家！”母亲不知哭喊了多少个晚上，推搡着女孩，要将她赶出家门。

她跪在母亲脚边，紧紧抱住母亲的腿，说什么也不愿离开。也许念在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母亲最终也没有真的把她赶出去。

但是，母亲很快就有了第二个孩子。

那一年，她才八岁。

弟弟出生后，母亲从来不让她碰弟弟，生怕她变成妖怪把弟弟吃掉。

她总是要被母亲喊去做农活，天蒙蒙亮就要起身，干完活才可以数着星星回家。她不能跟爹娘和弟弟同桌吃饭，不能进院子里，睡觉也只能在牛棚里。

仿佛，她只是家里的一口干活的牲畜。

渐渐的，她的话越来越少，即使有什么想对爹娘吐露的，看到爹娘和弟弟其乐融融的画面，也生生咽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在干活的路上，遇到了一只白狐。

那只白狐就坐在她每天去田地的必经之路上，乌黑的双眼紧紧盯着她，似乎就是在等她。

一人一狐对峙了一会，女孩低头从白狐身边走过，那白狐竟也起身跟随在她身侧亦步亦趋。

女孩心里有点发怵，手里紧紧握着镰刀，眼睛时不时往后看。

那白狐不紧不慢，悠闲自在地跟着女孩，一直跟到田地，便找了一棵树，在树底下趴着，看女孩在田里挥洒汗水。

女孩见状，一开始虽然很担心这白狐会伤害自己，但是在地里干着干着，慢慢地也就忘了这件事了。

等她忙完，抬头擦汗的时候，发现那白狐趴在树下眯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只见那白狐的睫毛浓密纤长，皮毛雪白油亮，微风拂过，那皮面便如同湖水泛起了涟漪一般。女孩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白狐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珠盯着女孩，眼神中带着几分懒散，这让女孩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它似是有点不耐烦，直接把头往女孩怀里蹭了蹭，女孩被它的毛弄得痒痒的，咯咯笑起来。

接着，白狐在树根下四处闻了闻，突然在地里刨了起来，女孩疑惑地看了看白狐，白狐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向她叫喊了两声。

女孩顿时明白了白狐的意思，跑到田里，把自己的铁锹拿了过来，跟着白狐一起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白狐从坑里挖出一把短刀，它用嘴把短刀叼了出来，放在女孩面前。

女孩惊讶地看着白狐，问到：“小狐狸，这把短刀是你埋在这里的吗？”

白狐轻轻哼了一声，表情带着点得意和傲娇，用鼻子碰了碰短刀，又舔了舔女孩的手，示意女孩拿起来。

女孩小心翼翼地拿起短刀，短刀有些重，但是女孩常年干农活，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慢慢转动短刀，只见那短刀通体雪白，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一看，花纹像是一只九尾白狐。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碧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女孩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小狐狸，这把刀真是送给我的吗？”

白狐“嗷嗷”叫唤了两声，用爪子在地上写了“碧雪”二字，又把头往女孩身上蹭了蹭，然后乖乖地坐回地上，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女孩。

“碧雪，这名字真好听。没想到你还会写字呢。”女孩摸摸白狐的头，说道：“谢谢你，小狐狸。”

一人一狐打闹了一会，白狐躺在女孩怀里，眯着眼睛小憩，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女孩摸着白狐的毛，说道：“小白，以后我就叫你小白可以吗？”

白狐打了一下呵欠，似乎在说：随便吧，我无所谓。

女孩见状，开心地说道：“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哦，小白。”

此后的每一天，那白狐都会出现在那条小路上等着女孩，然后一起去田地里，女孩干活时，它便在一旁小憩。等女孩忙完，它就陪着女孩说话。

“小白，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村里的人都说我是妖怪，你觉得我是不是妖怪？爹娘也不喜欢我，他们有了弟弟之后更不愿与我说话了。”

“弟弟好可爱，他的脸又粉又白，还肉嘟嘟的，他还会对我笑，好想去摸摸他。可是爹娘不准我靠近他。”

“小白，我今天好像又长高了。你觉得呢？”

“小白，今天天气好热，我们去河边捉鱼吧！”

“小白……”

白狐成了女孩不会说话的朋友，默默地倾听女孩诉说自己的烦恼。

有时，白狐也会用爪子摸一下女孩的头，或是舔一舔女孩的脸以示安慰。女孩也只有当面对白狐的时候，才会变得活泼开朗。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天，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路过他们家，看到女孩坐在牛棚里吃着馍馍。

他先是有些吃惊地凑到跟前盯着女孩片刻，又问了女孩生辰八字，捻指算了一下，忽然大吃一惊，连忙来到家门前，大喊道：“请问有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