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青松,红梅,秋菊(《冬夜杂咏》前三首)》诗词赏析
青松,红梅,秋菊(《冬夜杂咏》前三首)年月青松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红梅隆冬到来时,百花迹已绝。红梅不屈服,树树立风雪。秋菊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注释:《冬夜杂咏》——共题首。这组诗中的有关诗作,最早发表在《诗刊》年第一期上。全组诗赞颂了人民坚韧不拔、宁折不弯的刚直与豪迈,以及那个特定时代不畏艰难、雄气勃发、愈挫弥坚的坚强精神。青松——松树。因松树四季常青,常被喻指坚贞不移的志节。红梅——梅花的一种,是中国文人喜欢吟咏的对象。秋菊——菊花,在秋季绽放。古代神话传说中,秋菊又被赋予吉祥长寿的含义。赏析:年,苏联提出与中国共建长波电台和海岸联合舰队的建议,这两项损害中国主权的建议,遭到中国方面的拒绝。到年,中国国内发生了严重自然灾害,加之“左”的错误,造成我国经济的巨大损失,国际上又面临美国的威胁、中印边界的冲突等,一时内忧外患。然而,就在这危急时刻,苏联却在年月照会中国,撤走全部名专家,撕毁份合同,废除项科技项目。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让身兼外长的陈毅非常愤慨,他于年冬夜写下了这组诗。《青松》是《冬夜杂咏》的首篇,诗人看似写松,实则写人。松树刚正不阿、四季常青、傲立风雪、绝不卑躬屈膝的禀性恰恰是那个特定环境下中国人民不畏封锁、不惧困难、遇挫弥坚的精神写照。诗人上联写实,用“大雪压青松”起句,突出了当时环境的险恶、形势的暴虐。次句中的“挺且直”,则是诗人用比兴的手法来比拟中国人民在困难面前坚韧不拔的刚强性格:愈是大雪压境,愈是昂首挺立,决不低下高贵的头颅。下联写虚,“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有两层意思:一是坚信中国人民一定能够走出“冰雪”的困境,迎来春光明媚的春天;“冰雪”消融之时,“青松”高贵品质则能进一步显露;二是寓指中外反动势力必会像眼前的冰雪一样消失,中国人民必定像青松一样地傲立在世界的东方。诗人在诗中用青松喻中国人民,用青松的气节象征中国人民敢于直面困难、永不低头的浩然正气,读后令人感动。《红梅》一诗的结构与《青松》相似。“隆冬到来时,百花迹已绝”,点明了当时恶劣的环境。既然是“隆冬”,那么飞雪、寒流也会一并到来,百花当然是绝迹了。这两句既是写实,也是写虚,从反面衬托出当年“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危险境地。毛泽东同志也在年的《卜算子·咏梅》词中,用“已是悬崖百丈冰”来比喻当时的困境。诗人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笔锋一转,用红梅象征中国人民,用“不屈服”三个字,把中国人民不畏严寒、勇于抗争的坚强秉性勾勒出来。“树树立风雪”则进一步强化了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奋勇抗击围堵的勇气和信心。“树树”隐藏着一个“众”字,突出了“梅花”不是一支独放而是千株齐绽;一个“立”字,是诗人用拟人手法,让中国人民抗击中外反动势力的意志跃然纸上。《秋菊》一诗写了困难来临前的一段时光。秋菊绽放在寒冷的秋意中,隆冬已经不太远了。我国与苏联交恶始于年,“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最能体现当时的情景。诗人用“秋菊”喻中国人民,用“风霜”喻中外反华势力,一边是“重重恶”,一边是“能傲霜”,形成强烈对比,更加凸显了中国人民抗击困难的意志。“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则是诗人直抒胸臆,道明中外反动势力的围堵是压不垮中国人民的!最后一句既是设问,又是反诘,是对中外反动势力的宣战。《青松》、《红梅》、《秋菊》,是《冬夜杂咏》的前三首,比较集中地反映了中国人民在“大雪”、“隆冬”、“秋寒”中不惧困难、勇于抗争的坚韧不拔的意志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是一组大气凛然的正气歌。

《扬州慢·姜夔》原文与赏析
姜夔淳熙丙申至日,予过唯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姜夔的词,多是抒写个人的身世之感,而感慨国事之作甚少。《扬州慢》则是他集子中一首难得的篇章,通过描写扬州劫后的衰败惨象,揭露了女真贵族统治者的暴行,抒发了伤时忧国的情感。词的上片十一句,分四层慨叹扬州的破败之状。首韵三句从自己的行踪入题:长途远行路过扬州。因为扬州是繁华昌盛的历史名城,风景秀丽的游览胜地,自然要解鞍暂停,下马观赏。这里连用“名都”、“佳处”,不是为赞美,而是为映衬,借历史映衬现实,是欲抑先扬的曲笔。接着,次韵二句,笔锋一转,从历史转到现实,勾出的现实画面,不是“名都”的繁华,“佳处”的秀丽,而是萧条的惨象:十里长街,一片凄凉。作者此次过扬州是在冬天,句中“春风”不是实指,而是借杜牧的诗句象征过去的繁华,令人易于联想到当年楼阁参差、珠帘掩映的“春风十里扬州路”的盛况。“尽荠麦青青”句与杜甫《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用意近似,其中一个“尽”字,囊括一切,概览无余,极写荒芜的程度,令人伤心惨目。为什么过去盛极一时的名都扬州,现在却如此荒凉?于是三韵三句揭示原因:女真贵族军事集团于宋高宗建炎三年()和绍兴三十一年()两次猖狂南犯,两淮之地尽失,扬州遭受极大破坏。虽然战祸已过,但是兵火留下的残破景象,久久不能消除。据史书记载,宋孝宗乾道六年(),江淮东路的农田,荒芜的还有四十万亩以上。“犹厌言兵”句意味深长:既表现了连年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又表示了对投降集团屈膝媚敌、断送河山的强烈谴责;也表明了对女真贵族军事集团的切齿痛恨。特别是一个“厌”字,把人民的苦难,朝廷的昏庸,敌人的罪恶,作者的感慨,都融合在一起,具体形象而又深刻概括。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犹厌言兵’四字,包括无限伤乱语,他人累千百言,亦无此韵味。”这是很有见地的评论。末韵三句,在视觉的基础上,进一步从听觉方面着笔,渲染气氛。“清角”写出兵荒马乱,边声不忍闻。“寒”字点明节令,对应小序中的“至日”,同时又暗示了作者的主观感受。“都在空城”的“空”字,对应“荠麦青青”、“废池乔木”。这三句重在写今,但今中有昔,回环往复,丝丝入扣,使凄凉倍见,更易触动“怆然”的情怀。词的下片九句,分四层抒发触目的《黍离》之悲。首韵二句,运用杜牧故事拓开词境。“俊赏”写过去,“须惊”写现在。由昔到今,怀昔是为了伤今。昔日扬州的繁华,曾有许多词人骚客歌咏过它,并留下传诵千古的名篇佳作,也曾吸引过许多风流才子到此冶游,并留下不少奇闻逸事。其中唐代诗人杜牧的事和诗最传人口。所以词中设想:如果杜牧还活着,他若重游扬州,看到眼前的惨状,必定大为吃惊。这里借杜牧的酒杯,浇自己胸中的块垒,抒发深深的感慨。次韵三句,以杜牧《赠别》和《遣怀》二诗的句意,指出即使象杜牧那样善于状物抒情的名家,即使用他那写“豆蔻”词的精微劲,写“青楼”诗的好才华,也难写尽这萧索冷落的情景和哀时伤乱的情怀。前韵“重到须惊”是写不忍看,此韵“难赋深情”又推进一层,写不忍言。三韵二句再折回写实景。全词以昔日繁华皆不复见立意,这里突然出现“二十四桥仍在”,使词意跌宕,引人注目。它暗暗点出景物依旧,世事已非,使人顿生桥在而时变的惆怅。唐人诗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徐凝《忆扬州》)。过去扬州的月色也颇富诗意,而今却变成寒气逼人的“冷月”,倒影在冬天的流水之中,无声无息,沉寂凄凉,再次渲染了词中的悲剧气氛。末韵二句以诘问收束,感情沉痛,哀怨无限。过去“扬州芍药甲天下”(王观《扬州芍药谱》),但花不知人间的盛衰巨变,只是自开自谢,自生自灭。这便进一步慨叹了“名都”已成“空城”的不幸,强化了破败之惨,黍离之悲,完成了全词主旨的抒发,同时又荡出余波,给人留下了无穷的遐想。姜夔在其《白石道人诗说》中曾提出诗歌要“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扬州慢》可以说也是实现他这种艺术主张的名作。这首词情景俱佳,意境兼胜。上片主要是写惨景,下片主要是抒悲情。但作者在写惨景中包孕着悲情,在抒悲情中又描写了惨景。寄情思于景物又化景物为情思,移情入景又见景抒情.情景交融又各具特色。其次是运用典实,寄慨遥深。词中用杜牧诗和事有七处之多,但作者不是评论和怀念杜牧,而是借杜牧的史实对比今昔之异,反衬“难赋”之苦,表达沉痛之情。从而突出说明目睹故国劫后惨景所引起的悲情,实在难以描绘。再次表现在多种感觉,妙合无垠。词从“少驻”开篇,写到观景;从眼中所见,写到耳中所闻;从眼见耳闻,写到心中所思所想。在具体的叙写中,又有“废池乔木”的形象,有“空城”、“清角”的音响,有冷月之无声,有寒波之荡漾。有声,有形,有动,有静,浑然一体,感触多端,有效地表达了思想,深化了主题。姜夔的词,多有小序,它常为理解词意提供线索,如本词小序就交待了写作时间、原因、内容、题旨等,而且小序本身文笔生动自然,饶有意趣,与词相配,互为补充,一散一韵,相得益彰。可见,小序并非可有可无,实是构成全词完整艺术形象的一个组成部分。宋人张炎曾把这首《扬州慢》和秦观的《满庭芳》(晓色云开)同誉为情韵兼胜的作品。其实,秦观词回忆“豆蔻梢头旧恨,十年梦屈指堪惊”,只是个人身世之感和寂寞无聊之情;而姜夔此词感怀家国,哀时伤乱。从这一点上说,此词比秦词要胜过一筹。王夫之《姜斋诗话》中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这首词中“豆蔻词工,青楼梦好”诸句,也是以艳语写哀情,似不能责备为“与黍离之悲的严肃旨意,不相配合”。当然,这首词感叹之意多,激昂之情少,其中的“黍离之悲”,与辛弃疾、陈亮等的豪情满纸的爱国壮词相比,自然是一支深沉凄怆的哀曲。“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此皆平易中有句法。(张炎《词源》卷下)“二十四桥”三句,是“荡”字着力。所谓一字得力,通首光彩,非炼字不能,然炼亦未易到。(先著、程洪《词洁》卷四)白石《扬州慢》云: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数语写兵燹后情景逼真,“犹厌言兵”四字,包括无限伤乱语。他人累千百言,亦无此韵味。(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二)起数语意不深,而措辞却独有千古,愈味愈出。“自胡马窥江去后”数语,写兵燹之后情景,任他千百言,总无此韵味。“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古雅精炼,突过清真。(陈廷焯《云韶集》评)